人人都说,谢家小庶女谢斐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嫁入裴府为贵妾,泼天的富贵享之不尽。
可谁也不知道,谢斐刚入府不久,就被正室大娘子罚跪在院子里,遭下人们背后议论指点。
她也不恼,挺直了腰背跪在冰冷地面,窈窕玲珑的身段宛如黑夜里屹立的青色暖玉,任凭怎么折辱也不会弯下腰去。
过了许久,裴家正妻萧世蓉,才在女使搀扶下,款款从屋里走出来,高高在上地瞪视谢斐。
“谢氏,你可知罪!”
谢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幽幽灯火,衬得整个人古灵精怪,可看神态举止,又是端庄自持,落落大方。
她心中冷笑,嘴上却无辜道:“大娘子明鉴,妾身实在不知罪在何处。是今日不该奉大娘子之命,去灯会上放长明灯,还是回来得晚了,坏了裴府的门禁?”
她恭恭敬敬地俯首,再柔顺不过的语气,“无论妾身做错了什么,但求大娘子莫要动怒,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甘愿领罚。”
下人们也都觉得谢斐可怜,无缘无故就被罚跪,暗地里议论起来。
萧世蓉气笑了:“你这意思,是我无理取闹,找你的茬?”
谢斐心说,不然呢?
但嘴上不能这么应承,她泪光盈盈,再次说道:“妾身并无此意,不过若是大娘子能让妾身死个明白,让妾身知道错在何处,妾身也好诚心改过,来世继续伺候大娘子。”
萧世蓉袍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却是有苦也说不出。
今日灯会,她故意让谢斐去放长明灯,又叫心腹买通一个癞子,要将谢斐推入河中。
当然不是将谢斐要淹死,而是要趁机跳入水中,借河灯掩护,先将谢斐的衣服扒得七七八八,该露的都露出来。
随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救起。
届时,谢斐的名声败坏得彻底,哪怕是贵妾,也得被扫地出门。
灯会上,癞子倒是按计划把谢斐推入河里了,随即也跳下河去,却半晌没找到谢斐身在何处。
殊不知,谢斐早已爬上岸,并在附近找到萧世蓉的心腹,拖入无人的巷道里打得满地找牙。
一个妾而已,竟然敢动自己身边的人,萧世蓉如何不震怒?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再度说道:“你回府途中,无故将我房里的人打伤,这你也敢狡辩?”
谢斐大呼冤枉,“大娘子明鉴,我去灯会,不下心落了水,连忙便回来换衣服了,哪里能打伤您的人?谁看见了?谁是人证?没有人证,总该有物证吧?”
萧世蓉咬牙切齿道:“你将人套入麻布袋里殴打,又在昏暗巷道里,何来人证物证?”
“哦?”谢斐拖长了尾调,意味不明地笑,“意思是说,这只是您房里人的片面之词?”
“片面之词也足够了,”萧世蓉冷冷道:“你一个低贱的妾,还不值得我的人刻意诬陷!”
谢斐变语气强硬了些:“那我还说,是您房里的人,唆使他人将我推下水,想借机坏了我的名声呢。大娘子,空口白话谁都能说,咱得拿出证据来!”
这话一出,萧世蓉目光微凝。
如此隐秘的谋划,这贱蹄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斐接着笑,“我已经吩咐小厮,满城搜寻那推我入水之人。到时候一严刑拷打,便知道他为何要推我。”
她抬眸,笑盈盈地望着萧世蓉,仿佛是多人畜无害的小白花,不带丝毫攻击性。
“大娘子最好也能找出真凭实据,证明是我打了您的人。我好歹是蒙圣上赐婚,谢家送来的贵妾,可不是大娘子能随意打发的。”
说完,她也不顾萧世蓉充满怒火的瞪视,兀自起身,离开祠堂。
望着她潇洒的背影,美艳骄横的萧世蓉,头一次被区区妾室气得大动肝火。
“果然是小娘养的,离经叛道,不知所谓!”
此女不除,誓不罢休!
谢斐回到松月居,丫鬟浮玉心疼地给她端了姜汤来。
“姑娘,大娘子也太心狠手辣了。万一今晚真被那癞子得逞,往后整个大靖,都没有您的立足之地!”
谢斐倒是淡定了,边喝姜汤边说道:“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一个月来下作手段还少了?”
一个月前,谢斐之父在朝廷上直言纳谏,得罪了圣上。
皇帝心眼子比针尖都小,不好为此明面上惩罚谢父,便拟了一道圣旨,让谢家嫡女嫁安远侯孙子——裴渊为贵妾。
说是羞辱,裴渊是王族血脉,功勋人家。谢家小门小户,根基尚浅,女儿嫁来做贵妾,不算辱没。
可要说是荣宠,谁都知道,裴渊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后院里光小妾就有七八个,还不算一堆没名分的莺莺燕燕。
谁家女儿嫁过去,都得被糟践。
谢家接过圣旨,仿佛喉咙里卡了只苍蝇。
思来想去,还是不好拿嫡女的终身大事冒险,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