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暗暗计较。
这往年过冬在谢家,她还是后院里的小透明,用不起木炭,吃不了好的,过得凄惨无比。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庄上,自由自在的,手里头又有些银子,没道理还在吃食上抠搜。
再说,她才十五岁,浮玉十二岁,按照现代人的观念,都正处于发育期,更不可能省吃。
家里有野鸡野兔,鱼虾也不缺,唯独这猪羊,要买来自己养,冬天才有吃的。
于是,谢斐摸出了几两碎银,跟浮玉说好,明天就买羊去。
翌日,袁三回山里烧炭去了。
谢斐跟浮玉找到柳妈妈,希望柳妈妈陪同,一同去市集砍价还价。
路上,柳妈妈说道:“小娘若是要买羊,记得挑腿部粗壮,尾根肥大的,二则毛色要光亮均匀,鸣叫声鸿亮有劲。这样的羊,通常较为健壮,能养得久,肉质也好。”
谢斐道:“还是柳妈妈你有经验,我跟浮玉从未去过卖牲畜的市集,唯恐被人骗了。有你同路,安心得多。”
柳妈妈谢过,又问谢斐要养多久。
谢斐说,还是养到冬天去,吃羊肉,喝羊汤。
柳妈妈说,那还要准备好些饲料,一般吃青草,秸秆,各种豆类粗粮等,待会最好一同买回去。
坐牛车到了城里,谢斐戴上帷帽,瞅见这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南来北往的商贩们都在吆喝叫喊。
许多女子在街上走动,这家看看成衣,那家看看首饰,举止大方自在,用不着遮遮掩掩。
谢斐不免羡慕。
若她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上街走动也无妨。
可她偏偏已经是裴府的妾,按理说不能随意出门,即便出来了,也得遮着藏着,最好不抛头露面。
在原地呆立片刻,浮玉拽拽她,“姑娘?”
谢斐回神,笑着说,“先逛逛吧。”
柳妈妈知道她鲜少逛街,所以也陪着走动。
浮玉喜欢吃食,闻到烧鸡的香味,生拉硬拽要谢斐去买。
到了铺子前,谢斐挑了两只烧鸡,付了铜板。
浮玉闻到香味,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不逛了不逛了,咱们赶紧去买羊,然后回去吃鸡好不好?”
谢斐好笑地敲敲她脑袋,“看你馋的,如今好像也没叫你缺衣少食吧?”
浮玉只眼巴巴地望着鸡,嘿嘿傻笑。
谢斐正要招呼柳妈妈往头牯市场去,却注意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侧街驶过来,走在两旁的女使小厮们都是认识的。
暗道一声不妙,谢斐连忙拉起浮玉,想往摊位后头藏起来,偏偏此刻马车里的人也撩起了帘子。
更不巧的是,一阵风吹过来,谢斐的帷帽被撩起,露出了面容。
老天成心作对一般,谢斐跟车里人目光交汇。
“停下。”车里姑娘娇声喊道。
马车立即停下,谢斐知道逃不掉,面无表情地走上去。
车里人甩开女使试图搀扶的手,跳下车对谢斐笑得不怀好意。
“我说怎么瞧见了熟人的身形,原来是六姐姐你啊。自打姐姐嫁为人妾,我们就没再见过,如今看姐姐消瘦清减,当真令人心疼。”
谢斐冷淡地看着面前低她一个头,活泼明朗的小姑娘。
“七妹妹,许久不见,你这是从哪来的?”
“刚从秋日宴上回来,跟众多闺秀们喝多了酒,正觉得闷,想开窗透透气,没想到会瞧见姐姐。”
谢家七姑娘谢央,长得的确如传闻中,个个绝色的谢家女。
她年方十四,却是樱唇琼鼻,肌肤胜雪,就跟爱撒娇的猫儿一般,灿烂娇俏又活力四射,任谁都不免多打量几眼。
谢斐不想跟她多说,简单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七妹妹回府休息了。浮玉,我们走。”
浮玉低着头,搀扶谢斐离开,谢央却追上来,依依不饶。
“六姐姐好没意思,自己得嫁高门,就把父亲母亲和我们都忘了。”谢央嘟着嘴,委屈巴巴道:“你出嫁后三日,我们可是翘首以盼,等着那位裴公子带姐姐回门呢。”
谢斐满脸冷淡,走在前头仿若未觉。
谢央快步跟着,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说,“谁知道,六姐姐竟如此狠心,一整天也没个消息。还是说……”
她故意停顿,声音大了些,“是姐姐不得姐夫疼爱,竟换不回一日回门吗?”
话说到此,浮玉有些烦了,正待转身分说两句,却被谢斐拦下。
谢斐停下脚步,蹙眉问谢央,“大庭广众之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央无辜地眨眨眼,讥笑道:“妹妹关心姐姐,担心姐姐嫁入高门为妾,身份低微,会遭大娘子刁难,更因面貌丑陋,被我那位姐夫嫌弃。”
说话间,谢央的女使妈妈们都已围上来,将看热闹的百姓们挡在圈外。
柳妈妈偷偷看了眼谢斐的神色,谢斐根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