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云观回去后几日,田庄里气氛渐渐紧张。
水怀玉产期将近,她是头胎,身体又单薄,加上郎中诊断胎位有些不正,弄得水怀玉紧张不说,陈大发和柳妈妈也都心神不宁。
终于,在陈大发因为过于紧张,不慎导致柴房失火,烧了半个偏院后,谢斐出手了。
她给水怀玉诊了脉象,又摸了胎位,说道:“是臀位。”
听到她笃定的回答,水怀玉和柳妈妈等人脸色骤白。
谁都知道,这臀位基本是生不出来的,一旦遇上,胎儿跟产妇多半是双亡。
陈大发本人当即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头,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谢斐又说,“不过也不是大问题,现下还没发动,你们按我说的,去药铺里捡些药来。”
快速拟了张方子,她又吩咐浮玉,“机会难得,我教你怎么针灸,转正胎位。”
浮玉还没学到这,赶紧去拿谢斐的医药箱子。
柳妈妈快速看了药方,连忙吩咐陈大发快去抓药。
陈大发忧心地看了水怀玉一眼,但秉着对谢斐的信任,掉头就跑。
不一会,浮玉拿了银针袋子回来。
谢斐让水怀玉躺平,摸索着先扎针,然后又让水怀玉起来慢慢走动,或缓缓蹲下,或稍微跳一跳发出震动。
水怀玉有些难受,要靠柳妈妈扶着才能行动,脸上汗水一茬接一茬的。
晚些时候,陈大发拿了药回来,煎成汤药给水怀玉服下。
这还不成,谢斐又以一套按摩推拿的手法,手动给水怀玉正胎位,浮玉在一旁学得很认真。
这一折腾就到了半夜,但好在胎位是转过来了。
水怀玉精疲力尽,又喝了一碗安胎药,这才在陈大发陪伴下沉沉睡过去。
柳妈妈又欣喜又感激,关了房门送谢斐回去。
她举着火把走在前头,问道:“小娘这一手好医术,是自学来的?”
谢斐散漫道:“我学不来琴棋书画,唯有看看医书打发时间。”
柳妈妈深感可惜,说道:“以小娘的才能,不该落在后院里受磋磨。”
谢斐无声笑笑。
即便身怀医术又能如何?
她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一只鸟,顶多替身边人诊治,难道还能打开笼门飞出去,当个济世救人的国手名医?
为防着孙氏母子,谢斐给水怀玉正胎位的事并没有散播出去,只有陈家知道。
早间,浮玉提了一篮子鸡蛋进院子,说是柳妈妈送来的。
谢斐正好从鸡圈里捡了野鸡蛋,又看看浮玉那的一篮子,心想中午吃鸡蛋全宴算了。
鸡蛋羹,鸡蛋汤,炒鸡蛋,蛋炒饭……
浮玉边收拾院子边说,“柳妈妈一向寡言少语,今早拉着我手说了好一会话,直说姑娘您要是生在开明的人家,定不会像今日这般默默无闻。”
一番话把浮玉都说得伤感不已,真想带谢斐逃离京城去外面闯荡,天高海阔,总有容身之地。
谢斐叹道:“过些时日再说吧,等你长大,许是可以借你的名义开家药铺子。”
浮玉的卖身契被她牢牢攥着,随时可以放浮玉脱奴籍。
她不教浮玉女红,也不让浮玉去深究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就是指望有一天,能让浮玉脱离囚笼,去做另一个她自己。
不被世俗约束,不受家族身份牵绊,做自在逍遥的“谢斐”。
转眼到立冬,在雨丝飘飘,漫山遍野都被朦胧水雾遮挡的这天,水怀玉历经一天一夜,总算娩出一个男婴。
庄里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毕竟孩童珍贵,又是庄头陈大发迟来的头生子。
生完孩子,水怀玉当即昏死过去,谢斐看过,说没有大碍,只是累极了。
邹娘子炖了鸡汤,本想等水怀玉醒来就喝点,但谢斐吩咐,留着第二天再喝。
鸡汤油腻,水怀玉身子虚,倒不如吃些清淡的鱼肉,蛋羹,或是容易消化的小米粥。
妇人们听见,都觉得稀奇。
毕竟谁家生完孩子,只要有条件的,都是第一时间喝鸡汤,谢斐却不让。
但谢斐是全程帮水怀玉接生的人,尤其水怀玉因身体弱导致难产,也是谢斐又熬药又扎针,才助她顺利分娩。
比起祖辈们传下来的经验,妇人们竟然还是信水怀玉些,立即又去煮蛋羹和小米粥。
刚生下来的孩子裹在襁褓里,由柳妈妈抱着,浮玉在旁边逗。
“这孩子长得真好,手脚齐全,五官也没缺,完整的。”浮玉喜滋滋地说。
柳妈妈和陈大发都哭笑不得,谢斐听见了,说道:“这娃娃的确什么都不缺,反倒是你,缺心眼。”
屋里人笑起来,浮玉嘟着嘴,却不敢反驳。
陈大发平日里冷静沉稳,这会笑得憨憨傻傻的,搓着手却不敢上去抱儿子一下。
柳妈妈看他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训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