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氏年纪大了,苗氏又曾小产过,两人都求子心切。
她们想去白云观求一求送生娘娘,但身为妾,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来问谢斐要个许可。
换做往常,谢斐是没这个权力的。
沉吟片刻,谢斐道:“为主君开枝散叶的确最为要紧,如今主君只歇在两位姐姐房里,若是姐姐们能诞下子嗣,这无疑是整个裴府的大喜事。”
她又道,自己会去请示老夫人,只要老夫人同意了,就能安排下去。
二人喜不自胜,求谢斐一定帮帮她们。
随后,谢斐去慧明堂,老夫人没放她进去,只叫邓妈妈传话。
邓妈妈进去又出来,让谢斐去安排。
于是谢斐安排了一辆马车,叫十来个婆子女使跟着,还有家丁们随后保护,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白云观。
傍晚,天际的晚霞刚被乌云遮掩,家丁匆匆忙忙来报,出事了。
丽蝶儿是被抬回来的,浑身血淋淋的,躺在那一动不动,满嘴冒血。
谢斐来到堂下,看得嘴皮子直哆嗦。
“上午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乌善月看都不敢看,说道:“回来的路上,路过悬崖峭壁,也不知道丽蝶儿说了什么,让苗妹妹生气,冲动之下,竟将人给推下去了!”
那边山崖陡峭,家丁们花了些功夫才把人找到。
也是丽蝶儿命大,这样竟也没摔死。
谢斐脸色惨白,惶恐道:“就算丽蝶儿是下人,苗姐姐也不该青天白日之下动手!当时除了府里人,还有没有别人看见?”
乌善月说,是白云观那一带的山路,岂有不被人看见的道理?
当时多少人围观二人争执,更眼看苗氏将人推下山崖,一旦传出去,裴府不落个草菅人命的罪名?
苗氏自知闯祸,回府后一言不发,也不管丽蝶儿的死活。
谢斐急得团团转,又风风火火地去找苗氏。
苗氏心里其实是有些恐慌的,却嘴硬道:“她一个贱人,我就是真将她杀了又怎么样?再说,她不是还没死吗?”
“你是妾,她也曾是妾,一样都是下人!你并非主君主母,有什么资格杀了她?凭主君宠爱吗?”
被谢斐迎头痛骂,苗氏才陡然醒悟。
的确如谢斐所说,她不是萧世蓉那样的正妻,无论裴渊如何抬爱,她依然是妾,是身份有所不同的“下人”。
一个下人杀了人,无功无禄的裴渊保得住她?
谢斐真是万分头疼,不由抱怨道:“你就算真对丽蝶儿不满,也不该当众将人推下去!这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不是哪个乡野角落里,权贵能一手遮天!”
要是暗地里将人发落了,从中运作一番,倒也没什么。
偏偏,苗氏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
苗氏心里头一直在打鼓,见谢斐都急成这样,不由问,“真的很严重吗?”
谢斐瞪她一眼,说道:“这事我是解决不了的,还是请老夫人定夺吧!”
她转身就要走,苗氏连忙将她拉住,哀求道:“谢妹妹,这种小事何必去惊动老夫人呢?你如今当家做主,就不能把事情给我解决了吗?”
“我解决?”谢斐气笑了,“姐姐啊,丽蝶儿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人家是活生生的人!万一她家里找上门来,揪着此事硬要讨说法,咱们就是拿着卖身契去官府对质,也不占理啊!”
《靖律》中明确写着,“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使一年”。
也就是说,若是奴婢犯罪且提前告知官府,主家就能随意处置犯错的下人,要打要杀都无妨。
假设奴婢有罪,但主家未告知官府,先斩后奏,依然受杖刑一百。
若是奴婢无罪,且未告知官府而被杀,主家将受徙边之罪一年。
虽说其中可操作空间非常之多,但论苗氏这等行径,委实是过于嚣张了。
苗氏额头上冒汗,先前伪装的淡定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忧虑重重。
两人正伤脑筋之时,素律快步走进来,低声在谢斐耳边说了几句。
见谢斐脸色骤变,苗氏颤声问,“是,是丽蝶儿的消息?”
谢斐看着她,沉声道:“丽蝶儿的家人来了。”
苗氏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怎么就这么巧呢?”
谢斐在屋中踱步,又问素律,“对方什么来头?”
素律道:“那人蓬头垢面,满脸胡腮,生得也粗糙高大,自称是丽蝶儿的二大爷,来瞧瞧侄女。”
“二,二?”谢斐一度语塞,瞧了失魂落魄的苗氏一眼,又低声道:“他有没有说明来意?”
苗氏望了过来,素律道:“他什么也没提,照我看,应该是想将人带回去。”
苗氏脱口道:“他说得轻巧!丽蝶儿当初是卖给侯府的,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