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定定看了许久,袁三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只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既逍遥自在,又温润含情,让人心头无端的一拧。
谢斐快速收回视线,口是心非道:“男人自然都是一样的,无一例外。”
袁三不作反驳,只叹道:“不怪姑娘对男人颇有偏见,是我做得不够好,让姑娘无法放心。”
谢斐朝他摆摆手,“快出去,挡着我的光了。”
袁三回头看看,很想问一句,他站在门口,是怎么挡了桌上的烛光的?
不过谢斐都这么说了,他刚抬脚要走,谢斐又吩咐,“走之前,去把算盘给我找出来。”
“是。”袁三任劳任怨,又去找算盘。
到黄昏,下了好大的雪,屋里火盆烧得很旺,却让谢斐莫名担心。
也不知道浮玉那丫头,出门前穿够了衣裳没有,要是雪风灌肺,少不了又要病一场。
今日府里有些冷清,一则为苗氏怀孕,谢斐吩咐了,各房各院不要发出太大响动来,惊扰了苗小娘。
二则是为盛大的灯会,轮休的女使小厮,甚至婆子们都去了,剩下的人心中郁闷,安静做着各自的事。
谢斐正站在窗前赏雪,素律撑着一柄红梅油纸伞,从雪中翩然而来。
“谢小娘,老夫人的车驾已经进城了,主君也传回消息,已经在往京城赶。”
谢斐喜道:“既然老夫人和主君都回来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素律看她归心似箭,笑盈盈道:“此事奴婢做不了主,小娘还是先去见过老夫人吧。”
谢斐以为没事,已经换上睡袍,解了发髻,准备躺下了。
谁知道老夫人回来,她还得去回话。
见长辈,自然不能是这懒散模样。
谢斐对镜坐着,任由素律给她挽发。
素律手巧,随便挽个发髻,配上一两支钗环,显得人格外美貌,清新脱俗。
谢斐道:“素律姑娘远比一般女使聪慧,是姬家培养出来,专门贴身伺候主子的?”
这姑娘就像个多边形战士,寻常的家务能做,管家也不在话下,更是能言善辩,审时度势,比普通女使更要聪明几分。
素律替谢斐戴上耳环,低笑道:“小娘谬赞了,奴婢自小长在姬家,要学着伺候主子们,讨主子欢心,久而久之,也就会了些小把戏。”
谢斐叹道:“我家浮玉,要是能有你一半机灵,我也就放心了。”
素律不是个爱打听,爱说闲话的人,此刻实在压不住心头的好奇,说道:“小娘待浮玉姑娘,似乎格外与众不同?”
谢斐站起身,素律拿了袍子来替她穿上。
谢斐回忆道:“那孩子当年,可能也就六七岁的光景,跪在街边,都要病死了。我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去养着。”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隆冬,大雪纷飞。
谢斐跟庄文秀,还有谢璟等人,刚从白云观归来。
马车从街边路过,谢斐便看见,路边有张草席,里头似乎裹着死人。
有个妇人在捶胸嚎哭,旁边还有个孩子,头上插着草标,一副懵懂天真,但又病病歪歪的瘦弱样子。
谢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怜悯之心。
回想那时,她好笑道:“其实当时,我也自顾不暇,却硬是拿了最后一点私房钱,把她买下来了。”
素律道:“谢家也准许您,养着一个病恹恹的丫头?”
谢斐听到雪落声,又望向窗外,看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幽幽道:“自然是不行的。”
她都不知道求了多久,谢家不允,说这样一个痨病鬼买来作甚?
最后还是谢璟替她求的,又是跪又是病,惹得谢家心疼,不得不同意。
最后,就这样多出一个跟屁虫小丫头来。
明明也算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谢斐却是含笑说出来的,丝毫没在意当初那点小挫折。
素律看在眼里,眉眼低垂,说道:“能遇到小娘,是浮玉姑娘的福气。”
谢斐叹道:“那丫头没心没肺,可没这么想过。我也只求,她能安稳一生,过她想过的生活。”
傍晚,雪越来越大,老夫人的车马抵达府门前时,车顶已积了厚厚的雪。
谢斐在石狮子旁候着,素律撑着伞,将老夫人从车里迎出来。
待老夫人站定,谢斐上前道:“老夫人奔波疲倦,妾身已命人备下……”
“好了,”老夫人淡淡打断她,“场面话少说,苗氏如何了?”
谢斐从容地跟上话题,“几位大夫都说,苗姐姐胎象稳固。姐姐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今日灯会,带上女使们赏灯去了。”
老夫人责道:“她是有身子的人,你也敢允她去灯会?”
谢斐笑盈盈道:“苗姐姐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要出去,难道我要把她的腿给砍下来不成?”
明明是大逆不道呛人的话,偏偏她是满面微笑,温言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