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班思慧也知道,眼下她的处境十分艰难,容不得她再顾及脸面自尊。
郑夫人对她不理不睬,裴鸿朗也好像被消磨了耐心,大多数时候歇在姨娘房中,不愿意搭理她。
而娘家人过得更惨,以前养尊处优的父母兄弟们,在家道中落后有她接济,虽说过得不如富贵时期,可好歹也不愁吃穿。
但如今,赖以为生的铺子都没了,一大家子靠班思慧那点私房钱接济,根本支撑不起富足的日子。
班父的小妾们卷款私逃,班母直接气病了,在床上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兄嫂回来哭,说儿女上私塾的银子都付不起。弟妹又在闹和离,说没法跟班家过下去了。
连出嫁的姐妹们也要她多拿些银子出来,否则夫家对她们拳脚相向。
班思慧每每回娘家,所有人都在哭闹,要死要活的,令她也慌乱心痛不已。
更重要的是,裴鸿朗的放妻书已经写好了,再无转圜余地。
而她明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谢斐,却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求谢斐相助。
解铃还须系铃人,谢斐能让郑夫人夺她娘家田产,自然也能说服郑夫人还回去。
因而,即便心中再愤恨,班思慧也只得忍耐,等到娘家的困境解除了,再暗地里报仇雪恨。
她吞了一肚子怨恨,面上可怜哀婉得很。
“谢妹妹,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才叫你私底下报复。可我娘家人都是无辜的,你看他们一个个落魄潦倒,你于心何忍啊?”
谢斐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她深深发现,想跟班思慧讲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
这女人特别会钻牛角尖,只要她认定了某件事,别人磨破嘴皮子去解释,她都不会听信。
谢斐也烦了,冷脸道:“班大娘子既不愿信,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
班思慧见状,立马开始磕头。
“谢妹妹,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该得罪你!求你怜我还有四个孩子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院外已经有奴仆在窃窃私语了,班思慧的女使们也在交头接耳,这要是传出去,谢斐肯定会成牙尖嘴利,挑拨是非的恶妇。
她想也不想,咚的一声朝班思慧跪下,高声嚎哭起来。
“班大娘子,妾身自知身份卑微,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惹您如此针锋相对!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让您消气,不如我一头撞死在柱头上,只求您万万别再诬陷于我了!”
她哭得比班思慧大声,磕得比班思慧狠,眼泪也刷刷地流,让班思慧一时震惊,都忘了要继续哭。
谢斐前世虽不是表演专业的,但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要模仿一二还不简单?
她甚至都不需要拧大腿掐胳膊,说哭就能哭出来,眼泪珠子成串淌落,比班思慧可怜无辜多了。
班思慧从未遇见过这么会演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颇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郑夫人也带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松月居。
她原是听说,班思慧跑到四房来堵谢斐,生怕又闹出什么笑话,丢了大房的人。
没想到匆匆赶来,情况比她想的更糟。
院子里,谢斐跟班思慧像是在拜天地一样,对头互磕。
且谢斐哭得更梨花带雨些,委屈巴巴泪水涟涟,仿佛被欺负得狠了,哭腔都断断续续的。
再看班思慧,被打乱了节奏,虽然在哭,可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因而结结巴巴的,还有些畏惧谢斐,像是在担心疯狗窜上来咬人。
这场闹剧让郑夫人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
丢人。
可太丢人了!
她连忙一挥手,朝左右下人喝道:“都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班家娘子扶起来!”
下人们这才上去,先把班思慧给强行“扶”起来,又有两个机灵的,也将谢斐扶稳。
谢斐娇弱地擦掉眼泪,弱柳扶风的姿态格外叫人怜悯。
郑夫人笑容尴尬,上前道:“好孩子,这不受管教的妇人突然跑来,没吓到你吧?”
谢斐抹了泪,朝郑夫人苦苦哀求道:“还望夫人向大娘子解释一番,我真没有唆使您惩治她娘家。”
郑夫人硬生生挤出一个假笑来,拍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我自会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再也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也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让你难堪。”
谢斐彷徨又感激地点点头,乖顺无比。
看到这一幕,班思慧都要气吐血了。
郑夫人会来,是她特地安排人,掐准时机告知的。
按照原计划,郑夫人来的时候,她应该凄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哀求谢斐,而谢斐趾高气扬,傲慢粗鲁,暴露“本性”。
这样一来,郑夫人肯定会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谢斐是个表里不一的恶女人。
只要郑夫人讨厌谢斐,她一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