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对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可生气?”谢斐好奇问。
素律道:“无论大房有什么怨言,老夫人吩咐,都受着,千万别去大房面前耀武扬威。”
否则纯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没道理非要给人心尖上扎几刀的道理。
谢斐试想,若是换了自己,到手的爵位都丢了,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
郑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过段时间便能想明白,这也不是四房的算计,全然是她找了个麻烦的儿媳妇,上赶着给宣帝递刀。
放下算盘,谢斐望着窗外森绿的夏意,幽幽道:“这将来的日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入夜,谢斐偷偷摸摸数银子。
自打裴渊封侯,她给府里人都涨了月例,上到大娘子,下到奴仆们,比从前高了些。
她自己的自然也高出一份来,再加上商铺的分红,小金库如今是越来越丰厚。
但只要一想到宣帝随时可能抄家灭族,她心里就不安稳,总觉得这些可爱的小金元宝和小银锭,终有一日还是要落入别人手中。
因而裴渊刚回来,便看谢斐抱着沉甸甸的大箱子发呆。
明明有金银在手,却不显得开心。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担心什么。
他径直往谢斐身旁一坐,床微微下沉后,谢斐才注意到他回来了。
“你每天都往我这跑,府里妾室们都在议论,你何时改变口味,爱上一个丑女人了。”
灯光黯淡,裴渊含笑看着她,深邃眼眸清亮如星辰。
“阿斐这张脸,即便是易了容,也能看出原本的几分风姿来。倘若有朝一日,她们得窥你真容,必定自惭形秽。”
谢斐摸摸脸,叹道:“我本是打算,一辈子也不用自己的脸见人的。”
无论什么世道,女人生存不易,而长得好看的,又没势力背景的女人,更是豺狼虎豹眼中的肥肉,谁都要来咬上一口。
她一向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如果这张脸带来的只有麻烦,那还是隐藏到底的好。
只是……
瞥了笑盈盈的裴渊一眼,谢斐垂眸敛去万般思绪,继而使唤道:“把这箱子抱到床底下藏起来,明日我就让柳妈妈替我换成银票,带出裴家。”
裴渊照做,又道:“你就这么担心抄家?”
“你不会隐藏身份,总有一天,宣帝会知道,你就是‘你’。”
谢斐明白,以裴渊的心性,不可能装出假裴渊的德行,一辈子沉溺酒色,用以麻痹宣帝。
他有他的自尊,从前是迫不得已,如今却不会再隐匿锋芒。
因而,安远侯府会有一场浩劫等着,就看赢的是宣帝,还是裴渊。
一抬头,谢斐撞入裴渊内敛而温柔的目光中。
哪怕天塌下来,这人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安慰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圣上早有灭裴家之心,我又岂能坐以待毙?”
谢斐凝视他良久,方才点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又道:“天色已晚,你出去吧。”
裴渊原本淡定自若的神情便有些挂不住了,连带眼神也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朝晖阁里莺莺燕燕太多,你就不能让我留宿一宿,躲个清静?”
谢斐毫不客气地将他往外推,“你今晚住下,明天我这里就能被踏破门槛!”
自打裴渊封侯,妾室们心思都活络起来,不顾太医叮嘱裴渊暂且不能近女色,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直往裴渊跟前凑。
可怜裴渊不能立即“性情大变”,还得尽量先贴合从前的性情,想方设法的将妾室们打发了。
谢斐这个时候“专宠”,必然会被妾室们视为眼中钉。
虽说她并不畏惧,但总觉得麻烦,索性还是让裴渊自个去处置吧。
她已经连番推脱数次,但今晚裴渊实在不想回朝晖阁去。
房门已经紧闭,他碰了一鼻子灰,却并不泄气,反而悠哉往门口一坐,清朗的嗓音透过门窗传到屋里去。
“今夜月朗星稀,不是个观星的好日子,不过有阿斐作陪,即便……”
话音未落,谢斐怒气冲冲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你就非得坐我门口看星星?”
裴渊无辜道:“裴家都是我的。”
坐门口怎么了?
门槛都是他的。
谢斐感觉自己额头青筋在跳动,忍了又忍才道:“有没有可能,现在府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万一让人传出去,你在我房门外坐上一夜,让裴家怎么想?让圣上怎么想?”
裴渊诚恳道:“我为人驽钝,实在不知他人会作何感想,阿斐可否指点一二?”
“……”谢斐仔细审视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无耻?”
裴渊笑得十分真诚天真,一双比星月更明朗的眸子里倒映着谢斐的身影,端的是温柔深情却又高深莫测。
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