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算命先生端坐在一张古旧的木桌前,桌上铺着一张破损的八卦图,旁边还摞着几本《易经》之类的书籍。
一个尚在襁褓中的懵懂婴儿被一位老妇抱到屋里:
“烦请大师帮我女批命。”
将所需的生辰八字递交上去,几粒碎银也提前摆好,老妇恭恭敬敬地放在桌旁。
算命先生坐在桌前,他是一个有些精瘦的中年男子,面上没什么表情,拿过这婴儿的八字开始便开始掐算。
半晌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愈发严肃。
算命先生让老妇抱着婴儿走到近前,又是好一阵观察,他面色有些发白,将手边碎银推回:
“此女福薄缘浅,言尽于此,这些银子你们拿回罢。”
算命最担心的就是先生不收钱,因为他们只会有三种情况不收:
阳寿将尽者不收;
大祸临身不可避者不收;
再无好运者不收。
老妇也知道这种情况,她神色慌张,祈求先生能帮她女破解,却看到那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一句话,背上自己的小包叹息着离开。
……
福薄缘浅~
我怪声怪气的学着这几个字,模仿着当时算命老头儿的那副故作高深的神情。
每次娘亲发了疯一般的打完我后,都会抱着我一边流泪一边说出这几个字。
“若不是你福薄缘浅,你父怎能年轻力壮无故而亡?你这个丧门星。”
这话我倒是不相信的,看我这么皮实,这么久了都没被打死,说明我福气大着呢。
只是身上的疼痛让我有些咬牙切齿,暗自发誓,如果将来遇到这个老头,一定要想让他也尝尝这份苦楚,叫他乱讲话。
我就这样顽强地长到了十五岁。
嘿,那老货果然是在瞎说,我有妈有弟,哪里缘浅。
“雅雅,你也不小了,娘给你择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娘亲或许是老了,本来打我一顿就能解决的事她竟然会跟我商量,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我没有在乎她眼神的闪烁,欣然答应。
……
就是这身衣服实在有些难穿。
繁重的头饰压得我直不起脖子,而身上这一层层又一件件的衣服让我有些担心,若是我半路想上厕所,可该如何是好?
我俯身进入了这极为繁复重工的轿子,小心翼翼避免踩脚下的喜果,万一要我要饿了,还能拿来吃两口。
娘亲说的是对的,她给我找了一门好人家,光这花轿就价值不菲。
不过我很快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待我坐好,外界的工匠直接给轿门严丝合缝的钉死。
得,这样干脆不用考虑如何解手,直接拉裤兜子里就行。
穿着这身不太合适的厚重嫁衣,我开始想象未来夫君的样子,外面锣鼓喧天,我的心里也有些得意。
直至从窄小的花轿窗户里,有人突兀地塞进来了一只大公鸡。
公鸡翅膀折断,他们为了能将其从窗户塞入,脖子也硬生生拧到一旁,毫不在乎它有进气没出气。
随后又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人扔了进来,毕竟我也未曾拜堂成亲,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熟识的姐妹跟我提及——
这或许是正常的步骤罢。
我一直坐在轿内,被人抬来抬去,进行着各种繁琐的礼节。
“……入洞房!”
由于轿子内部空间过于逼仄,而且他们留的洞口过于狭小,我很难听清外界嘈杂的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听得这最后三个字。
哎呀,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呢,就算再什么也不清楚,一些基本的内容还是懂的。
就在我的期待中,队伍晃晃悠悠的又走了许久,入洞房要这么远的吗?他家究竟有多大啊?
为什么我听见了水的声音?
而且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我呼吸起来都更加费劲。
水,四面八方涌来的水。
局促狭窄的空间,我根本无处可逃。
那是一阵我不愿回想的混乱和挣扎,等到我再能行动时,就只记得一件事,证明自己并非缘浅。
我有夫君的……
凭借记忆找回之前的祠堂,他们似乎都非常惊恐,找来的神棍将我打的很疼。
好烦,既然他们不是我的缘,那就没必要活着了。
我还有娘亲和弟弟……
不要害怕啊,我回来了,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怎么,他们也不是我的缘啊。
手上滴落的温热液体让我着迷,我带着自己的花轿四处寻找。
某天,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给我批命的算命老头,顺着某种直觉的牵引,来到他家里。
我可要好好惩罚这个满嘴胡话的老家伙。
但我越是靠近越能听到恸哭之声,我远远就看到了那满屋的白绫,还有其中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