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提醒,苏谢这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没到必须等死的阶段,他用力抬手,却只是艰难地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
看着旁边昏死过去的小乌鸦和墙上静静趴伏的小虫,现在都没法指望,他只能靠自己。
敲门声越发急促,苏谢又休息了好一阵,这才勉强积攒出些许力气,摸出身上的药剂。
一针下去,他能感受到自己受损的内脏在蠕动着修复,必须靠他满是鲜血的手掌扶着一旁的墙壁,这才能歪歪扭扭地站起。
这次,那个小姑娘没再跳出来指责这种把人墙壁弄脏的行为不礼貌了。
敲门的人好像越来越多,力道之大,苏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大门仿佛都往内凹陷了些许。
又给自己打了一针,他没有一股脑用完所有的药。
恢复药剂的作用有上限,短时间内用得太多只会让身体产生抗药性,而不会有更多的效果。
说来惭愧,虽然苏合一直说他的能力极强,但实际上苏谢他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
如果没人保护,那他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废物。
但就算这样,苏谢也必须站在前面。
他从身后掏出一对匕首,这是之前他心心念念缠着苏合,让她帮忙挑选的非凡武器。
就算有什么东西要伤害苏合,至少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门外的“东西”们似乎越来越多,大门明显变形,通过缝隙,苏谢能看到门外堆在一起、面无表情的“访客”
深呼吸,回忆着自己曾经练习过无数遍的招式,他左低右高地将匕首横在身前,重心微微下移,随时准备动手。
就算苏谢此时没有再跟地板或墙壁接触,那道声音也能在屋内直接响起,带上了360度环绕的效果。
但不再是之前小姑娘的音色,而是掺杂了些成年人的疲惫在里面:
“你会死的。”
苏谢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访客数量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大门就像纸糊的一样,似乎是马上就要被扯破。
就在这些「鬼怪」即将闯进来的前一秒,那道女声叹了口气:
“你……”
那女声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却犹豫着又把话吞了回去。
而苏谢只是全神贯注地面对着快要冲到自己身前的客人们,绷紧了全部的肌肉。
终于,大门不堪重负,轰的一声拍在地上,形形色色的居民闯了进来,像是闻到肉味的狼。
苏谢练习了太久,却一直没什么实战的机会,他以为自己会像苏合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
却发现哪怕仅是一只突然伸过来的手,都让他失了防守的节奏,本就没好利索的身上又多了不少新的伤口。
身上的疼痛只能让他越战越勇,苏谢没有后退,反而癫笑着在汹涌的鬼潮中厮杀,以一种完全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打法。
如果是因为苏合而死,这将会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吱呀——
先是有细微的咯吱声响起,起初还被闯入的“居民”们淹没,但随即就汇聚成极为强烈的音波。
地上的地板,屋内的家具,都像是有了生命般抽向门口。
就算成熟了不少,那个女声依旧带着些鼻音,甚至这会听起来更重了:
“去北卧,学习桌的右边抽屉里,找一个带血的学生证,烧了。”
墙皮纷纷掀起,在细小飞虫没反应过来时,将它们全都驱赶到一处,包成球状,飞向北卧。
……
一间墙壁全都被粉刷成蓝色的屋子里,脸上带斑的女人眼角出现了细密的皱纹,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电视墙。
她已经这样一下午了。
突然,女人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站起的动作有些迟钝,缓步穿过一条走廊,但墙上却早就没了那些幼稚的画,空余长方形太阳晒出的色差。
她推开北卧的房门,门轴吱吱嘎嘎地叫唤着,似乎太久没被使用过。
屋内没有窗帘,地上、床上和学习桌都是一层厚厚的积灰。
头发里夹着不少白丝的女人像是不想惊扰什么,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走进屋里。
太熟悉了。
这里熟悉到让她心脏发痛。
她有种错觉,就在刚刚自己推开门时,她好像看到自己的宝贝像小时候那样,认真地坐在学习桌前,扭过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妈”。
顺着那莫名的指引,女人迟缓地弯下腰背,拉开学习桌右侧的柜子门,激起的飞灰让她有些呛咳。
不少本子堆在一起,她没有看过。
他们夫妻两个向来尊重孩子的隐私,只要小孩不说,他们就绝不会动一下。
但是这个母亲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翻开了一个写满了不少字的本子。
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发黄发脆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