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公主真忙,一会儿嫁钱传珎,一会儿嫁罗周翰。
到底是谁?别急,我们翻翻其他史料。您瞧,多翻两本就是有好处,更乱了——
《十国春秋》则记载说906年9月,唐哀帝选钱传瑛为驸马,下嫁寿昌公主。当时钱传瑛在“徐、许之乱”中的表现获得了唐哀帝的认可,唐哀帝“闻其事而嘉之,寻授两浙副大使”,然后就选他为驸马。《十国春秋》还记载了唐哀帝的这篇敕文,真可谓是旁征博引。
并且《十国春秋》还明确指出《吴越备史》的记载是错误的,说它误将天佑三年(906)记成了开平三年(909),也就误将唐哀帝记成了朱温。还说钱传瑛同志念念不忘自己的寿昌公主,某日梦到了与死去的寿昌公主线下奔现,醒来后就得了“鬼疾”,不久之后就病亡了。
如此看来,《十国春秋》说得有理有据,一本正经。
然而在《全唐文》中,收录了一篇朱友贞的《授钱镠第三子传瑛驸马都尉赐镠敕》的敕文,与《十国春秋》所引用的所谓的唐哀帝敕文不能说一字不差吧,起码也是高度契合,在所有关键的词句上则真的是一字不差:
敕文抬头是“敕吴越国王钱镠”,文中称“恭惟先帝与卿,素同盟约”,文末称“今授传瑛大同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驸马都尉,兼加食邑八百户”。
显然,批评《吴越备史》谬误的《十国春秋》也翻车了。无论是开头的称呼,还是文中的客套叙旧,还是末尾的官职爵位,全都指明了敕文百分之百出自朱友贞。
早在906年,钱镠根本没有被封为吴越国王,他跟唐哀帝的先帝——唐昭宗也算不上什么革命战友情。
我们再换个角度,从几位准岳父和公主的记载逆向推理:
唐哀帝,906年的唐哀帝仅有15岁,死的时候(907)也仅有16岁,根本没有女儿;那姐妹呢?唐昭宗有11个女儿,其中平原公主下嫁给李茂贞之子(但很快被朱温勒令退货),永明公主早薨(一般是未成年便夭折),剩下的9个公主详情不明,史书仅存其封号而已,而且这里面根本没有“寿昌公主”;
朱温,有五个女儿。安阳公主和金华公主,先后下嫁罗廷规;长乐公主,下嫁赵岩;普宁公主,下嫁王昭祚;真宁公主,未知;
朱友贞,三个女儿,寿春公主,下嫁罗周翰;晋安公主,下嫁罗周敬;寿昌公主。
《吴越备史》中记载说钱传瑛“梁太祖拜为驸马都尉……公主未及降而薨,年三十六,敕赠太师”。
如果真是梁太祖朱温拜其为驸马都尉,那么显然应该是将真宁公主嫁他;而如果是末帝朱友贞拜其驸马都尉,那么就应该是寿昌公主。
《全唐文》中朱友贞的敕文是个无可争议的铁证,所以敕嫁钱传瑛的基本可以确定为是朱友贞的寿昌公主。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全唐文》误将朱温的敕文当成朱友贞的呢?不可能,作者有可能被混淆,但正文内容一般不会被篡改,特别是那句“恭惟先帝与卿,素同盟约”,只可能是出自朱友贞之口,因为朱友贞的“先帝”朱温与钱镠曾是并肩作战的好基友。
朱友贞是915年9月23日封次女为寿昌公主,而钱传瑛同志于913年10月就病逝了。所以合理的解释是朱友贞选他为驸马时,还没给女儿封号。
“梁太祖拜为驸马都尉”,疑似是笔误,应为梁末帝。
至此,我们可以大概推理出一个合理的解释:913年2月,后梁在半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两次宫廷流血政变,朱友贞登基为帝,为了巩固政权,朱友贞积极拉拢两浙钱氏,要与钱镠结成儿女亲家,许诺把次女嫁给钱传瑛,然而未等筹办婚礼,钱传瑛就于10月去世;于是在915年2月,朱友贞又让钱传珎当驸马,完成朱、钱两大集团的政治联姻,并于9月23日将次女封为寿昌公主,最后在916年正月,在大将杜建徽的护送下,钱传珎终于备齐彩礼,来京师喜提寿昌公主。
所以《吴越备史》中说钱传珎去京师迎娶“寿春公主”,也应该是“寿昌公主”的笔误。
关键人物:钱传瑛,钱传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