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这一日正在阳谷县下方胜木村办案抓人。
这案子亦算一桩奇案,离奇于凶手和被杀女子原本竟是夫妻。
凶手之前给村头赌档老板帮衬,赚些银钱,请老板到家中饮酒,哪知老板瞧上他婆娘,出言调戏动手动脚,此时若换其他男儿,怕早就上前一顿拳脚伺候,遇那性子强的怕是更要见血。
可这人虽不肯被老板调戏婆娘,却因性子懦弱,害怕得罪这赌档老板,只是想方设法将其劝走。
后赌档老板对他婆娘念念不忘几次骚扰,他虽做势持刀去找,却哪里敢真格动手,反而过后还要前往巴结,可见持刀时亦只是做做样子,为了面皮好看,否则怎能继续在村中厮混?
再后老板使了手段想陷他,他心中左思右想,竟然一纸休书休了自家婆娘,随后跑去了外地。
谁知他婆娘性子刚烈,哪怕被休亦不从赌档老板,竟掏出剪刀寻死,直扎得自家鲜血喷溅,这下倒是老板怕了,直接跑走,可怜这婆娘,若不是邻居发现救她,这一遭血流尽必死无疑。
老板知事不可为,又怕惹上人命官司,再不来骚扰,这人在外地得到消息,便跑回来。
按大宋律法,和离,休离,便再无夫妻关系,何况是他主动休离,休离大抵女子有污处,且累及娘家受辱,如娘家再有女子,都难嫁出。
不止本朝,历朝历代,甚或后世,亦是如此,既离,无论甚么理由,便于律法,礼法,道义再无站脚。
这人其实也这般想,只不过回胜木村时在村口买瓜,禁不住几个吃瓜闲汉说热闹不怕事大,言言语语,尽是些擦边闲话。
他于是心动,晚间去找婆娘,谁知婆娘道:“你既休离,我受屈辱,何故回头?”
二人撕扯,婆娘不从,他怒自心起,想某惧怕赌档老板,还怕你一婆娘,于是操刀唬之,婆娘性烈,又受休离屈辱,又想已无关系,岂肯相从。
失手,杀之!
盖欺软怕硬,怕强凌弱,弱者挥刀向更弱者,莫过于此。
这件案子阳谷县查得清楚,既有邻居人证,又有凶器物证,武松过来拿人,却不料这人逃至山上,无奈下武松只好在村中住了几夜,等待时机。
幸好最近这山上有大虫剪径,此人惧怕,这天早上又从山上跑回,被人瞧见报了过来,武松便带人将其抓住。
此刻却是上午光景,武松抓捕完毕正坐在胜木村保正家饮酒,却是愈想此事心头愈发焦躁。
缘何?只为念到了他那大郎哥哥,他知潘金莲风流,唯恐害了自家哥哥,有心劝哥哥和离,却不成想遇到这样一桩案子。
他知哥哥痴迷潘金莲,倘和离后再去纠缠,难免又会出差错。
保正在旁察言观色,筛酒道:“都头既已擒拿凶犯,为何闷闷不乐?”
武松道:“只是不解此人,既休离让自己婆娘独木难支,辱婆娘名声及丈人家,后又何故来犯?”
保正笑道:“这有何难,都头带上一问便知。”
不一时,这人押上来,武松审问。
这人哭道:“本来不想,奈何村口吃瓜闲汉兜搭,不言律法,不言对错,不言休书辱妻,只道且耍之,小人受蒙蔽,乃至铸此大错。”
武松闻言,心中恍然大悟,倘自家哥哥和离,且叫他莫去外面买瓜便是。
吃罢酒饭,休憩片刻,武松带差役押犯人回阳谷。
这一路上不知为何,武松只感觉神思不安,身心恍惚,着急赶回要见哥哥。
先去衙门交了人犯,知县大喜,赏了酒食,不必用说。
吃喝完毕,武松回了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戴顶新头巾,锁上了房门,一径投紫石街来。
到了那木楼,推两下房门却未推动,武松抬眼望天色,却只是中午才过,心中不由不安,用上力气,只听“咯嘣”一声,门栓自里断开,他便听到里面讲话。
“大郎,该喝药了。”
武松闻言便是心内一突,你道却是为何?
原来他坐上这阳谷县都头后,曾给京城的王爷写信报平安,王爷回信却是年后,信上只有四字,写的是“不该喝药”。
武松此刻想起顿时身上汗毛都乍起,冷汗瞬间浸透,他立刻大吼一声:“不能喝!”
只听楼上传来“哎哟”声惊叫,武松几步窜上楼去,却见自家哥哥病恹恹躺在床上,潘金莲手里拿着个盏子,正左顾右看,一脸张惶失措。
武松虽心不算细,此刻却也知那盏子里便是药,他怕惊了这妇人打翻汤药,只是道:“嫂嫂,哥哥为何病得这般严重?”
潘金莲哽哽咽咽假哭道:“叔叔,你有所不知,自前日里你哥哥猛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两日,卧床不起,这才抓了药吃。”
武松点头,亦不看她,只是慢慢靠近去望哥哥,只见武大脸色青黑,嘴角隐隐有血渍,想要张口却说不出话,便知此事大有蹊跷。
潘金莲见他过来,哭道:“叔叔且看这药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