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瓢泼下。
赵柽一步一步走在皇城的雨水中,他脸无表情,任雨水在发隙鬓间流淌,浑身湿透冷凌。
走到延福宫叠琼殿阶上,他大声道:“孩儿赵柽请见!”
殿内传来道君皇帝的声音:“二哥儿来了,进吧。”
赵柽进殿,一眼就瞧见立在御书案旁的赵楷,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二哥儿,如何淋这般湿?”道君皇帝脸色有些不太好,皱眉想要再说些甚么,可瞧见赵柽一身湿淋淋,便只问出了这一句。
赵柽见礼:“孩儿急匆匆一心要入宫见爹爹,忘记带伞,所以淋湿。”
道君皇帝摸了摸胡须,意味深长地道:“二哥儿,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大事之上你都能谋而后动,这出门带伞又怎会忘记?”
“爹爹,我瞧二哥是知道自家犯了大错,心慌意乱,才连这种事情都忘掉了!”赵楷在旁忽然说道。
赵柽瞅他一眼:“三哥儿说甚么?”
赵楷笑得:“若我没算错,从二哥的王府到皇城并不算远遥远,外面这雨下了有一阵,二哥出门时雨应该就起来了,这大雨又怎会不带伞?还不是心中有鬼,失魂落魄!”
“二哥儿!”道君皇帝目光如电看向赵柽。
赵柽略显茫然,瞧了瞧道君皇帝,又瞅了瞅赵楷,伸手淋淋身上雨水,一时站在那里发起呆来。
“二哥儿,你今日都做甚么?没去迎辽国使臣吗?”道君皇帝道。
“没有,孩儿在府内吃茶。”赵柽木然答道。
“只是吃茶吗??”道君皇帝目光炯炯。
“孩儿……”赵柽有些吞吐,偷偷瞅了瞅赵楷。
“二哥儿,有什么话不能说?”道君皇帝语气不满。
赵柽依旧看赵楷,眼神往旁边掠了掠,暗示赵楷回避回避。
赵楷见状顿时恼道:“二哥,你甚么意思,让我出去吗?外面这大雨,你让我在雨里站着吗?你到底心里有甚么鬼竟如此作态?”
赵柽沉默,眼神却依旧看着赵楷往外掠,此刻外面的雨水愈发急,那琉璃瓦片上的垂淌,几乎成一条筷子粗直线,打在地上啪声作响。
赵楷瞧那雨水,觉得豆子般的雨点打在身上定会剧痛,胸中立时负气,道:“二哥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你今天私底下见了辽国使团的人吧!”
赵柽闻言就是一愣,看向赵楷疑惑道:“三哥儿,你竟派人盯我府邸?”
赵楷哈哈大笑:“二哥,且莫如此说,我怎会做那等事,只是手下人路过瞧见罢了,我本不相信,一向养望重誉的二哥,怎可能私会辽使?我当场就要打那手下板子,是他指天发誓说没有看错,这才派人去查,谁知这一查原来……确实如此!”
朝臣私下会见敌国派遣的使者,乃是为官大忌,而辽在李良嗣献策后,已被满朝文武默认敌国。
哪怕赵柽主持擂台之事,但府内私会亦是不可,若必要见,则需上报礼部,或直接请奏。
道君皇帝多疑,对这种事更加在意。
赵柽看向赵楷,语气平淡:“三哥儿,你怎知那就是使者?”
赵楷闻言,急忙看向道君皇帝:“爹爹,二哥他承认了!”
道君皇帝皱起眉,脸上阴云密布,盯着赵柽,一言不发。
赵楷笑道:“二哥儿,哪怕不是使者,亦是辽国使团之人,你私下密会,到底有何企图,莫不是对爹爹有所不满,想要与辽人倾诉?”
道君皇帝面色愈发不愉,用笔杆敲了敲桌上的三足洗子,开口道:“二哥儿,此事如何说?”
赵柽深吸口气,瞥了一眼赵楷,对道君皇帝礼道:“爹爹,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道君皇帝:“嗯?”
赵楷脸色一变:“二哥,此时亦要狡辩,私会辽人,岂曰孝悌,又何来不犯上?”
赵柽摇了摇头:“辽国使团每次进京,皆携商旅,自太祖开国,莫不如是,我见的乃是辽商罢了。”
赵楷道:“二哥乱讲,谁知是辽商还是奸细!”
赵柽瞅他,又道:“都说三哥儿读书好,岂不闻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又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赵楷哼道:“二哥如此行径,却做此言语,不是自欺欺人!”
赵柽再不理,轻轻甩了甩袖袍上的雨水,这时他站立地面湿渍一片,有那水线已是曲曲折折向殿门处流淌去。
他对道君皇帝道:“爹爹,孩儿私见辽商,不顾朝臣指点,兄弟猜疑,百姓议论,自此枉养虚望,顾费声名,只是因一事心中实在等不及,便是为这事就连出门雨伞都忘带了。”
赵柽说完,伸手从怀里取出只小木匣,正是萧敏走时那侍卫老者送进堂内那只。
赵柽捧着木匣,道:“还好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