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内,夜色浓重,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墨色所笼罩。
宗弼、宗瀚、希尹等人聚于大殿之中,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支羽箭,箭身旁平铺着一块略显陈旧的绫子,这正是白战请花荣射入上京城头的那支箭,而箭上所绑的绫布,则是赵柽亲笔书写的密信。
众人刚从温暖的皮毡中爬出,原本沉浸在甜美梦乡之中,却被亲兵急促的呼唤声唤醒,此刻,他们目光凝重地盯着绫子上的字,这封密信竟是沙里质所写。
信里,沙里质声称已获赵柽信任,得以侍寝于其寝帐之内,她计划于两日后的夜晚行刺赵柽,并请求城内趁此机会于两日后午夜偷袭秦军营地,信中言道若错失此良机,待前面土山堆积完成,上京必将不保。
宗弼的皱着眉头,眼中流露疑虑:“这封信,究竟是真是假?”
宗瀚等人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过了许久,完颜齐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有几分迟疑:“这……沙里质如何有机会往城上射箭?”
宗弼思想片刻,缓缓道:“此亦是我心中所惑,她即便获得赵柽信任,得以出入军营,但半夜射箭势必会引起秦军的警觉。”
宗瀚则摇头道:“箭是从北城射上来的,那边并无秦军围城。”
赵柽的兵马虽多,但并未形成全面包围之势,仅将上京的东南西三面围住,北面仍留有缺口。女真军若欲弃城而逃,完全可从北面突围。
赵柽之所以留下北面不困,只因虽然堆积了土山以逼近城墙,但他更希望留下缺口动摇女真守军的军心,诱使其主动弃城逃离。
宗弼听后,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即便北城无秦军围困,但沙里质深夜射箭,又怎能确保不被秦军察觉?”
众人都知,北城虽无秦军驻守,但斥候探马必定时刻监视着此处的动静。
希尹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猜测:“沙里质可能并非孤身一人,中京酒铺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她身边或许还有其他人协助帮忙。”
宗弼冷哼道:“谷神的意思是……那线头也跟着来了?是他射的箭?”
希尹不置可否,心中却有些笃定,赤木何该是跟随沙里质一同来上京了。
宗弼忽然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若果真是那线头射箭,这封信就更不可信了!他无能废物,几次三番传递虚假情报,岂可信任?”
希尹摇了摇头,缓缓道:“信是沙里质所写,到时刺杀赵柽的也将是她,即便真的赤木何射箭,他也只是传递消息而已。”
宗弼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不满之色:“谷神,你就如此确定这信是真的?就不会是沙里质露馅被识破,赵柽命人假冒她伪造消息,诱使我们出城自投罗网?”
希尹沉思片刻,沉声道:“这信我仔细看过,确实是沙里质笔迹无疑,字里行间可以瞧出她写信时心情起伏波动,时而工整时而潦草,内中思绪在字面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宗弼仍存疑虑,长吸一口气:“谷神,你真能确定无误?就不会看错?”
希尹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坚定:“不会看错,而且这封信若真是赵柽逼迫沙里质所写,为何不叫沙里质用他所发明的女真文,反而用契丹字?再者,若是被逼所写,沙里质在字面上定会设法隐藏或改变自己的笔法,以便我们能看出端倪,但这绫子上的字却毫无掩饰之意,显然是沙里质在正常状态下的亲笔所书。”
宗弼听后,虽然心中仍是疑惑,但也不再坚持己见,他知道希尹在文字方面造诣深厚,既然他这般肯定,那此信多半还是真的了。
不过宗弼心中仍然有些担忧:“谷神,即便这封信是真的,也不可轻举妄动,赵柽狡滑多端,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希尹叹了口气,缓缓道:“现在已经不是轻不轻动的问题,兀术你之前不是说必须出城偷袭,否则就会坐以待毙吗?”
宗弼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困守城内,等赵柽的土山堆完,上京必破无疑,若不出城偷袭,岂不是坐着等死?”
希尹道:“这封信,或许正是我们出城偷袭的关键。”
宗弼纳闷道:“这封信与我们出城偷袭又有何关系?”
希尹解释道:“你想想看,如果此信为真权且不提,倘若是假的,那是不是证明赵柽早已经洞悉了我们的想法?所以才使用这一计,说不定日夜埋伏布下陷阱,就待我们自投罗网,如果我们认为这封信是假的,继续坚守城池,等到赵柽的土山堆完,我们依然难逃一败,若信为假,出城也是失败,那出与不出,无非早亡晚亡的道理,既然这样,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去信这封信是真的!”
宗弼听后,心中虽然仍有些不甘,但也明白希尹所言非虚,他目光落在绫布之上,沉声道:“好!既然没有选择,那我就信这密报罢了,准备好兵马两日后午夜出城偷袭!”
希尹点了点头,轻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虽然其中有赌的成分,可早败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