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算时机,那么光荣之手来的很是时候,但克雷顿并不高兴。
光荣之手只有两只,一只在朱利尔斯那里,但绿头发显然不会这么好心,所以只会是唐娜送来的。
他始终觉得这只光荣之手在自己身边不如在唐娜身边,至少他会保护好自己,而这孩子却还不能完全应用自己的能力,她需要这件奇物。
不过既然东西已经送来,他现在也没法把这只人手还回去,只能先放在大衣内测的口袋里,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救世军和热沃的猎人们的距离已经十分相近,放在克雷顿经历的那几场战场来说,这次冲突的双方几乎相当于隔着一层面纱,撩开面纱,火与血就会接踵而至。
救世军的人占据了地形的优势,他们可以趴卧在高处的积雪中俯瞰猎人。而猎人则需要观察手根据克雷顿的指示才能意识到敌对的人大概在哪个方向。
克雷顿注意到这些叛军各自分开很远,他用经验判断,这是为了一会儿用阶段性的射击骚扰猎人们,隐藏自己的位置和人数,同时也可以避免被完全包围。
他没有用旗帜,而是伸出手比了个手势,希望热沃的观察手能注意到这点。
那个藏在队伍最后的小个子偏头看了克雷顿一眼,稍前的一个人因为脚步放慢,看到他的动作后也下意识跟随他看过来,然后是第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看过来。
这个明显的动作让克雷顿呼吸一滞,他猛地转动望远镜,果然看到一个救世军的士兵正指着自己这里。
太多人做同一个动作,救世军的观察手也发现他了!
克雷顿没有犹豫,翻身跳下树梢。
沉重的身体刚砸进雪地,后面的树木便震了一下,树干上多了一个弹孔,周围形成一片雪雾,而枝干上覆盖的雪则被震下,接二连三地砸在克雷顿身上。
“好极了。”他嘟囔着爬起来。
刚才的枪声好像触发了某个开关,枪声稀稀落落地响了起来,回声在雪地里激荡。
克雷顿再次找到一棵树上去,他看见已经有一个猎人倒下了,而猎人的同伴则留下一个将他往后拖,其余地都顺着子弹来的地方猛冲。
长枪在雪地里换弹不太方便,而僵硬的手指更使得士兵没那么容易操作枪械。
猎人们正要抓住他们装弹的间隙将远程战扭转为近身战。
一旦用不了枪,这些吹了好几天寒风的家伙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救世军的人也提防了这一点,他们一旦开枪,随后就立刻后撤,转移到新的阵地去。其他方位的同伴会射击跟来的猎人为他们争取时间。
林地间响起了熟悉的尖锐哨声。
不同方位的哨声在回荡,叛军们就像蚂蚁一样分工协作,互相配合着进退。
军哨是军队中的暗号体系,其种类繁多,在和平地带驻守的士兵通常只会记住几个最基本的哨声,更复杂的平时也用不到,而这些救世军却运用自如。
在萨沙市的这批救世军都是从殖民地调回的军人,他们也曾参与过王国的对外战争,
在雪地中匍匐的弗朗西斯自豪地吹响军哨,每当他那尖锐的哨声响起,后面的回应哨声也随之而来。声音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转化成画面,连绵不断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被自动按照节奏分开成一段一段,他似乎能看到一张视角鸟瞰的巨大地图,所有的士兵都如同兵棋一般,按照他的命令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尽管他手下只有十个人,但指挥的艺术仍能完全发挥。
热沃的枪手们对于这种战法毫无办法。
他们或许在与叛军单打独斗的时候能占优势,但一到集团作战,他们每个人心底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只有真正的猎人因为过去对彼此的熟悉知道联合在一起,那些从镇民中临时选拔的枪手连后面的旗语都不知道看。有些人听到那连成一片的哨音后甚至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开枪还是朝哪个地方走。
只一会儿,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就已经打倒了两个人。
一些本来要摸到凶手身边的人听到后面的惨叫,居然又折返回去,试图在空地上救助伤员,才爬上树的克雷顿看得胸口发闷,气得差点再次掉下去。
他回顾往昔,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在军队里搞同乡会果然没有好下场。”
长达十年的军伍生涯让他已经将一些战术视作常识,以至于热沃人这么拙劣的战斗操作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因为他们的士气高昂而高估了他们,然而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热沃人也不全是一无是处,猎人中有机敏的正侧耳倾听,试图找到吹哨人的位置,但哨声此起彼伏,在这片山坡上激起无数回音,似乎连身后都有哨声传来,靠他们的耳朵短期内根本没法判断出具体的位置。
克雷顿正要给他们发信号,却再次看到一个叛军的士兵正在瞄准自己。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