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激动。
齐越说:“重庆。”
伊田原男和姜斌关系密切,让齐越不敢轻易表明身份,只说是重庆派来的潜伏者,事后还有回旋余地。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伊田原男又问。
齐越说:“我一路跟你来的。”
“跟我来的?”
“你多次暗中帮助共党,这一次,就算我替共党还你一个人情。”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的。”
齐越坦率承认。
伊田原男目露怀疑之色:“齐副队长,你不是在诈我吧?实话告诉你,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怕!”
他嘴里说着话,脚下慢慢向掉在一旁的手枪靠近。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个齐越的突然出现,是特务科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自然是引诱自己说出更多的机密。
齐越抢先一步,伸手捡起手枪。
在他看来,任何时候,都应该首先要确保自身安全。
而无论对方是敌是友。
况且,敌友难辨的时候也不少。
徐铁虎就是前车之鉴。
看到齐越拿走了枪,伊田原男脸色变了:“你果然是在诈我!”
齐越知道,不把事情讲清楚,伊田原男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于是说:“我不是诈你,我只是不习惯在枪口下谈话。事实上,你的破绽并不多,一共只有两次。第一次,在平房军事区,姜斌利用摩斯电码,让你支开盘查车辆的警卫,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当时,姜斌用手指轻轻敲击车门,并不是闲极无聊,而是摩斯电码的一句话:不要检查轿车。
“另一次呢?”
伊田原男又问。
齐越说:“另一次,是之前发生的事,当时,特务科在北城门检查通关物资,我和姜斌都在场。其中一辆车,是抗联筹集的物资,估计车上暗藏违禁品,那些人系了白毛巾,用来给内应做识别暗号,最开始,我本以为内应是保安团的人,比如那位阮怀勇少尉,后来又一想,逻辑上解释不通,宁致远若是强行检查车辆,只凭一个保安团少尉,恐怕是拦不住的,但是你——宪兵队少尉拦得住。所以,你适时出现,化解了危机,那些白毛巾,其实是给你看的。当然了,如果没有平房军事区那次,我也想不到这些。”
伊田原男震惊之余,心里也就释然了,齐越的国党身份不会有假,他要是敌人,自己和姜斌早就暴露了。
“我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齐越把手枪还给伊田原男。
伊田原男说:“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齐越很不解:“伊田君,你留在这有什么意义呢?”
伊田原男说:“我累了,不想走了。况且,汽车发动机让我弄坏了,想走也走不了,我这一身的伤,加上渡边和弹药无故失踪,回去就会遭到逮捕。这一车弹药,一共十万发,是我为中国同志做的最后一件事!”
齐越说:“你知道自己暴露了?”
伊田原男说:“我已经得到了消息。”
齐越问:“你为什么不逃走?”
伊田原男苦笑:“逃?往哪里逃。我一个日本人身份,到哪里都太扎眼了,逃不掉的,万一被捕,反而会连累别人。就这样吧,有时候我常常会想,人的出生没得选择,但可以选择如何死亡。”
“所以,你的选择是……”
“死在这里。”
“………”
“这里好安宁啊,依山傍水,每天听着小河流水和鸟儿歌唱,若是能长眠于此,已经很好了。”
伊田原男叹息着。
齐越看出来,这个人的心意已决。
他说的也没错,就目前的情况,他确实别无选择。
伊田原男略一思索,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齐越:“自己看吧,你会说日语,应该能看得懂日文。”
日文和汉字大致相同,夹杂片假名,齐越读起来毫不费力。
字迹一笔一划十分的工整:亲爱的中国同志们,请允许我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们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也是伟大的国际主义者,而我和你们有着一样的信仰与决心!
我很想和你们会面,但我被发希斯野兽包围走投无路。
因此,我决定自杀。
我把运来的10万发子弹赠给贵军,请你们瞄准日本发希斯军射击。
祝神圣的共产主义事业早日成功!
关东军滨江宪兵队。
日共党员伊田原男。
於1941年9月28日。
发希斯只能用同音字,搞不懂河蟹的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