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卿一脸严肃地道:“如果楚安澜可以顺利解决殷虚县这桩意外,那他的大名将会记在功劳簿上。我是功臣的未婚妻,叶家面上自然有光。但如果,他自己倒霉透顶,不幸殒命殷虚县的话,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我许配给陆继廉了。”
“什么!”叶辰曦如遭晴天霹雳!
良久之后,他牙齿打战道:“万一……万一安澜不幸遇难,妹子,你……该怎么办啊?”
叶宛卿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淡淡道:“安澜死,我也不会独活!”
马车飞奔,似离弦之箭。
半路上,天边忽有闷雷炸开,雷鸣过后,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
从天而落的雨滴像线一样的连绵,仿佛有无数根水色的细线从苍穹拖到地上。
叶宛卿带着仆从们上了岸,专门搭载箱笼的马车落在队尾,浸在下游的河水里。
水流湍急而汹涌,加上雨势的扩增,水面迅速上升,很快就要淹到膝盖了。
乌云密布的夜空,只有闪电似的恶龙搅腾着天际,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拉车的马儿吓得不轻,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得不见半个影儿。
场面顿时失控,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丫鬟害怕极了,瑟瑟发抖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樱香与千禧还算镇静,每人打了把伞去找少爷、小姐,风声呼啸,不一会就将伞面的油纸给卷跑了,仅剩下个空竹架子。
暴雨磅礴,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无一幸免。
叶辰曦躲在车厢内,手心淌汗,头皮发麻。
冷静下来后,才探出头去问左右随从:“晁统领在哪?”
随从往面上抹了一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脏水,凑了过去道:“少爷,我们有一辆马车被冲跑了,晁统领带人去追,看能不能把它找回来。”
“雨势凶猛,光线又暗,他们要去哪找?”叶辰曦皱眉。
随从懵懵地摇了摇头。
叶宛卿坐不住了,半边身子探出窗,向下游的方向看过去。
湍急的洪水挟着大量的各种碎屑物、泥砂、石块和巨砾翻滚而逝,其中,还扑腾着从山上带下来的活物。
她活了两世,还没有见过这场面。
不害怕?当然是骗人的!
叶宛卿顶着豆大的雨点,命令传话的随从:“吩咐下去,所有人立刻往地势高且空旷的地方走。还有,尽快将晁统领叫回来。”
随从随手抹了一把脸,大声应道:“是!”
话音刚落,人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马车冒雨前行。
差不多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平地。
在一道道锯齿形闪电的映照下,山下洪流犹如猛兽,带着吞山之势,波涛汹涌地往夜色深处涌去。
大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晁统领带人回来时,雨势已经减弱了很多。
他衣袍褴褛,上前就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失踪的马车。”
“丢了什么啊?”叶辰曦问。
晁统领回道:“回禀少爷,丢的是小姐的换洗衣物。”
“衣服啊?”叶辰曦转头看了一眼叶宛卿:“妹子,你的衣服被洪水冲走了。”
晁统领跪地看着马车。
只见,车帘被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温柔貌美的脸:“为了衣服,你不要命了吗?”
年轻的护卫怔住。
叶宛卿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温和:“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包括你自己的性命,难道还不如一车衣服吗?”
“不是的……”晁统领被问得面红耳赤:“属下见他们已经护好小姐和二少爷,才试图去捞行李的!属下有罪,请小姐和少爷处罚!”
到底是年轻莽撞。
叶宛卿不愿多为难他:“往来怎么样,性命都比身外之物重要。衣服没了还可以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今夜如果交代于此,你的父母妻儿怎么办?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话落,放下车帘。
晁统领淋着雨,一动也不动地发着呆。
由于突遭洪流,损毁了好几辆马车,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结果足足走了三天!
……
殷虚县,阳光灿烂极了。
马车里面,简直闷热难当。
叶辰曦把腿搭在辕木上吹风:“晒成这样,官道都裂开了,不至于会洪发吧?”
叶宛卿往外看去。
晴空万里,日头火辣。
已是入秋时节,她却一丝秋意都没察觉到。
上辈子,整个殷虚县都被淹了,无一人存活。
为了安抚罹难百姓散落在异乡的亲友,朝廷派人在殷虚的地界碑处立了一座巨大的无名石碑。
据说,石碑上的名字越刻越多。
不知,上面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