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卿手指掐进掌心。
今日栽在陆继廉手上,算她倒霉。
但,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叶宛卿站姿端庄,轻盈后退两步,抬起下巴看向陆继廉:“天下之大,莫非只有你们定远侯府才能姓陆吗?其他人难道就不可以取‘青’字为名?”
陆继廉的眸色深了一些。
叶宛卿声音温软,神情却无丝毫退让:“陆世子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陆青橙,是我梦中之人。”
梦中之人?
见陆继廉不说话,叶宛卿继续道:“我点长明灯时,陆世子既在殿内,自然也该是听见我在佛前说的话了?青橙存在于我的梦境,而不在人世。我为她点长明灯,是因为我在病中时,见她一生凄苦,盼她来世安好。仅此而已。”
说完,她一脸坦然地望向陆继廉。
陆继廉一时语塞,只好拱手道:“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叶宛卿哼了一声:“夜已深,明日要早起听经,陆世子早些回去休息。樱香,千禧,我们走。”
话音落下,就听陆继廉道:“在下正好要带人巡夜,顺便送姑娘一程。”
叶宛卿看了他一眼:“有劳。”
陆继廉一路将她送到院门口,彼此无言。
叶宛卿匆匆进门,连一声告辞也没有跟他说,快步回到房间,梳洗过后就直接躺在床上了。
樱香叫来其他几个丫鬟,交代道:“小姐今晚出门散步,正好碰到巡夜的陆世子,陆世子担心她的安危,便护送一程。此事,不可声张!”
丫鬟们齐声应下。
床上,叶宛卿辗转反侧。
千禧担心她夜里冷,特地烧了盆炭火放在床头。
夜风吹来,火星子炸开。
她恍然想起了楚安澜。
他看她时,目光灼灼,热烈如火。
眼皮渐沉……
第二天。
晨钟响彻山间时,叶宛卿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淡雅素衣,去听经祈福。
接连两日,皆是如此。
第三日,法会结束,已经临近傍晚。
公主贵女们平日难得出门,更没什么机会离京,所以,太后特许她们出去逛逛。
随行的上百女眷喜出望外,三五成群地邀约着出游,很快就组好了队伍,结伴离去。
人群渐散。
叶宛卿自幼便养在太后身边,整日里不是跟着女官、夫子念书学艺,就是跟着太后抄经听经。
说起来,她竟没个闺中密友。
前辈子成亲后,一直在怀孕生子,更是没有什么精力交朋友,而对她示好的,大多是为了陆继廉的权势而来。
她在心中自嘲一番,忍不住开口道:“樱香,千禧,陪我去山上看落日吧。”
话落,抬脚要走。
这时,身后有道银铃般的声音叫住她:“叶姑娘,看落日,可以带我一个嘛?”
叶宛卿一惊,立马回过头循声望去。
有个紫衫少女朝她走来,肤色不似金都女子惯有的白,浓眉大眼,英气十足。
她几步走到叶宛卿对面,简单行了个礼:“叶姑娘,我叫廖芙庾,是靖北侯廖昘琦之女。”
廖芙庾?
前辈子,嫁给楚骁岩的那位端王世子妃?
端王造反后,端王府满门被抄斩,靖北侯被赐死,阖府被流放。
楚骁岩死前,曾在牢狱中痛斥,说他与廖芙庾感情失和,曾写下多封休书,廖芙庾早就不是他的妻,更与端王府无关。
他厌恶廖芙庾,更不想在死后看见她。
负责端王谋反案的陆继廉确实呈过折子汇报此事。
后来,传说廖芙庾在牢狱中得知楚骁岩的话,当晚便悬梁自缢了。
叶宛卿看向廖芙庾的眸光,不由得深了些:“廖姑娘。”
廖芙庾忍不住抱怨:“我头一次进京,不太懂规矩,她们好像都不太想理我。佛寺太无聊,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嘛?”
叶宛卿含笑点头:“当然。”
前世之事,隔得太过久远。
叶宛卿的记忆里,关于廖芙庾的记忆,就只剩端王府满门抄斩时的那一段。
她依稀记得,端王世子对他的世子妃很不满,闹了多次,两人感情一度失合。
还说,廖芙庾自尽,是因为受不住夫君的羞辱。
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廖芙庾自己知晓……
路上,叶宛卿望向拎着裙角,气喘吁吁地爬石阶的廖芙庾,轻笑道:“廖姑娘,你的裙摆虽长,但只要正常走,是踩不着的,不用一直这样拎着。”
廖芙庾抹了把汗:“不行,我难受。”
难受?
叶宛卿穿惯了裙子,所以不太理解廖芙庾难受在何处。
日头越来越低,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日落时分,几人才来到山顶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