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可原谅的。
常岁宁看着亭外如线般坠落的雨珠。
当年,玉屑之举是为求生,那阿增是为了什么?
若果真另投了新主,那新主何人?
或者说,他如今效忠的果真是明后吗?
而这一切自在当年之事的确是他所为的前提下才值得被深究——
那封信,未必一定没有蹊跷。
对方欲说动玉屑,却也该考虑到人性之上会出现的闪失,玉屑不是天生的叛主之人,会因一念之差而背叛她,也可能在一念间选择将那封信呈到她面前,若是如此,对方的意图身份便完全暴露了——
哪怕后者的可能更小一些,但下手之人当真不会想到这个可能吗?
她不是盲目信任旧部之人,却也不能就此陷入被背叛的愤怒恼羞中从而失去理智。
现如今线索有限,只凭玉屑一人之言而已,若想证实,还需要更多证据。
而此前她已暗中打听过,当年那些随她一同去往北狄的官吏,那掌事宦官吴悉也好,其他人也罢,均已不在人世了。
玉屑是唯一还活着的。
而眼下,她显然并不具备去当面质问喻增的条件,一个不小心,她恐怕很快要死第二次。
查实之事暂时只能徐徐图之。
想要拥有与这一切正面相抗之力,她的确还差得很远。
常岁宁握伞起身。
但她,会做到的。
正如崔璟所言,她暂时还拿不起斩岫,但她可以试试先拿些别的。
这过程,是积蓄力量的必经之路。
这一次,她会时刻提醒自己走得更稳一些。
少女抬手解
……
次日,常岁宁交待常刃,调一名可用之人来庄子上,明面上替她监管田庄事宜,暗中负责看守玉屑之事。
常刃应下。
……
午后,常岁宁回了兴宁坊。
翌日天晴,便去了国子监。
这一次与之前返回国子监不同,随着登泰楼之事的发酵,如今学内监生几乎已无人不知常岁宁其人。
但因常岁宁日常只在乔祭酒居所处读书钓鱼,故而一众学子们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那位传闻中的常娘子。
而近日乔玉柏发现,来探望他的同窗越来越多,其中有好些昨日才来过的,今日又过来了,且说是探望他,十句里开头第一句是问他的伤势,余下九句全是在与他打听宁宁之事。
个别厚脸皮中的佼佼者,甚至一连来了十日,每次一坐就是许久,就差将“今日也在坐等偶遇常娘子”一行字刻在脸上了。
待到第十一日时,乔玉柏回了馆内继续课业。
许多同窗围上来——“咦,玉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不多休养一段时日?”
“……”乔玉柏总觉得那个“咦”声,换成“唉”,要更契合些。
而回到学馆后,每日围在他身边的人更是有增无减。
对此,乔玉柏并不抗拒,甚至乐在其中。
毕竟那是他妹妹,这福气其他人想都想不来。
有谁会嫌自己的妹妹太过优秀呢?
崔琅近日也在打听与常岁宁有关之事,但他着重打听的乃是常岁宁的喜好——虽然他心中已有一个标准答桉在,但常娘子喜欢打人这件事,他不太好投其所好啊。
与乔玉柏打听了一些不太用得上的消息之后,一次假休回府,听闻自家长兄恰回来看望祖父,崔琅临时在路过的狗头上薅了一把,匆匆念了句“江湖救急,借胆一用”的神秘咒语,便跑去寻了自家长兄。
狗头被薅乱了的大黄狗站在原处,茫然地看着那快步离去的粉衣少年。
崔琅来到自家祖父书房外时,只见自家长兄正站在廊下与妹妹崔棠说话。
崔琅一愣,却也略放松了些许,凑上前去正正经经地朝长兄施了一礼,为缓和紧张,便没话找话:“阿棠,你怎也在此?”
“母亲昨日在寺中求了枚平安符,我特送来给长兄。”
“??”崔琅心生不平,欲言又止。
平日里冒险之事都是他来,怎到了送礼物的时候,就换阿棠了!
公然吃独食是吧?
哪怕捎带上他一起呢!
想到从前那些为阿娘当牛做马虎口卖命的日子,崔琅为自己感到委屈——阿娘可知,儿子的命也是命啊。
“长兄便收下吧……”崔棠将那枚平安符递了上去,声音里也有两分平日里少见的紧张之感。
她和崔琅自有记忆起,便很少能见到长兄,之后长兄投军,见一面更是难如登天,更不必提亲厚二字了。
长兄性情疏冷,与父亲又隔阂甚重,用母亲的话来说,父亲一人作闹,连累的他们娘仨也跟着遭殃,真是作孽。
而继次兄于登泰楼中醉酒当众抱了长兄大腿,而据闻长兄并未将次兄踹开这一惊喜发现后,母亲添了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