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人没有伤他们,问明情形后,反而带着他们折返。
回来的路上,比起庆幸,少年岳春言心中更多的是惊异,惊异于这至少五万骑兵,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地奔袭至灵州……他们入关内道时,一路上为何无人传报?!
他们来灵州,又是意欲何为?
常岁宁此行所率骑兵,确有五万之众。
五万骑兵,即便不是重骑,放在哪里都已是一个惊人的数目,这其中仅有一万是常岁宁的人,余下皆来自并州。
大盛战马多产自北方,而北方又以并州与冀州为最大的牧马之地,并州骑兵古时便有“狼骑”之称——
崔璟深知抵御北狄,培育骑兵是重中之重,自领并州以来,便从未让人懈怠过养马以及训练骑兵大事。
但驻守太原重地的并州骑兵齐出河东道,却是历来罕见,甚至外界很多人并不清楚如今的并州尚有如此庞大的骑军。
五万骑兵奔袭而至,此时对上那以千计数的朔方叛军,自然不会有分毫悬念。
能不杀的,常岁宁让人尽量都留了活口,包括那名全姓校尉。
毕竟是插手旁人的家事,收敛些是基本的操守,杀不杀的,事后最好还是交由朔方军处置。
再者,活口便是证据。
将士们清点并将那些叛军绑缚之际,下了马的常岁宁走到了魏叔易身边。
他手臂上的箭已被取出,所幸未有伤断臂骨。
但止血却花了不少工夫,此刻血勉强止住,也已包扎完毕,魏叔易整张脸都透着从未有过的苍白虚弱,由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将他扶着起身。
少年岳春言走上前来,冲着魏叔易跪了下去,将头叩下:“魏相舍命相救之恩,春言没齿不忘!”
常岁宁见此一幕,心中更落定两分。
她疾行至此的途中,同时也让人时刻留意着魏叔易一行钦差的行程,估算着魏叔易是今日才抵达的灵州——
依照魏叔易的聪明才智,未必想不出拖延入城的法子,常岁宁原是想,待见到魏叔易之后,便与他商议行事计划……谁知,她赶到此处,只见这厮已躺在雪地里安然等死。
但这并不是说,魏叔易的决策是没有意义的。
相反,此时的局面之“好”,大大地出乎了常岁宁的预料。
魏叔易以身入局,诱使怀异心者出手。
真正的谋臣,往往连自己的死也在谋算的一环之中。
他此一遭受险,让本心未失者清晰地见到了异心者的面目,此事一旦被揭露,便可就此打破朔方军中僵持牵制的局面。
如此一来,接下来行事就更加简单了,一切师出有名。
常岁宁来到魏叔易面前,问:“还可入城否?”
脸色苍白的魏叔易没有犹豫地向她点头。
常岁宁转头交待荠菜:“传令下去,点两万骑兵,随我护送魏相入灵州城。”
魏叔易试图抬手行礼道谢,只见常岁宁已转了身,道:“省些力气。”
魏叔易青白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笑。
岳春言心下几分不安,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一名将士——这位常节使带了五万骑兵,要拿两万来护送魏相入城,那余下的三万……她打算用来做什么?
这种家里突然闯进了强悍带刀者的感受,实在叫人很难放松。
“岳郎君放心。”魏叔易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看向常岁宁的背影:“常节使她,是个好人。”
这安慰的话十分浅显,好似哄孩子般。
岳春言却莫名真的安心了些,他也下意识地看向常岁宁,只见那道黑白分明的身影已走到了他父亲棺侧,微微停下脚步,却是抬手将扎在棺木上的箭矢拔下了两支。
她身后的几名部将跟着照做,她便抬脚继续往前,没有多言,翻身上了马。
棺木上的箭矢很快被她的部将清理干净,那些部将跟着上马之前,双手交叠于额前,朝着棺木端正行了一礼。
而后,骑兵开始有序列队。
常岁宁率轻骑行在前方,将魏叔易以及负伤的岳春言等人护在中间,那些被俘虏的朔方叛军则被拖行在最后侧。
然而最前方的,依旧是岳光的灵柩。
岳春言跟随魏叔易一同踏上马车之前,看着前方如墨骑兵,眼角有泪光闪动。
少年人突然很幼稚意气地想,无论那位常节使此行意欲何为,只要不伤他朔方军民,他便都愿意听从她的安排。
因为,她会替他父亲的棺木拔箭,并在前方开路,送他和受伤的将士,以及他的父亲回家。
车外的大雪,终于有了放缓的迹象。
而车内生死不知、被元祥带人抬上马车的长吉双眸仍旧紧闭。
接下来路程,格外地平静。
但魏叔易等人,哪怕便是岳春言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平静是由何而来。
师大雄的伏兵就潜藏在旁侧,但两万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