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足够的补贴来的。
现在提前垫付的些许,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到时候损害的,便是他们那位天子的名声。
此种举动——
就像是一场倾天豪赌!
“算了,”来济喝了口热饮,心中的烦躁之气也被压下去了不少,“有些人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得了陛下的偏私,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长孙太尉见陛下下定了决心后,便一句话没说呢。”
听说在这几日里,长孙无忌唯独说的一句也就是,他这人有点睡不惯行军床,劳驾多给他拿两床褥子。
陛下甚至亲自前去探问了一番,真是好一出舅甥和睦的场面,让人完全看不出前阵子的朝堂上,李治还曾经给长孙无忌挖过坑,也看不出对于李治决定的这件事,两人还有过意见相左。
既然顶头上司如此沉得住气,他们何必越俎代庖。
或许长孙太尉也在赌!
陛下近来的行事作风越发激烈,步步紧逼,但假若能让陛下错上一次,他就知道自己应当依靠于谁了。
这倒也未尝不是一种好方法。
要不是抱着这种想法,长孙无忌也不会同意李治的这番行动。
想到这里,韩瑗叹气,“我也该多要两床被褥的。五十多岁的人了,不比你们能折腾。对了,你那儿还有多余的炭火吗?”
来济扯了扯嘴角,“这点,你得问陛下去。”
问问陛下,是否在借机对他们有所苛待。
到时候的反噬,可不是陛下这种年轻人能承担得起的。
眼下住在群山高处,恐怕除了辗转行伍的尉迟敬德老将军,其他人里,尤其是富贵日子过多了的几个,或多或少有些不适应,更是个个都抱着一团怨气。
睡不安稳都只是最次要的了。
以至于夜半之时,当一阵奇怪的声响回荡在山间的时候,这些人一个赛一个清醒得快。
但奇怪的是,这声响非但没有很快消失,反是越来越重了。
头顶是暴雨如注,时而雷鸣,山中声响竟不亚于这密集的声响。
因其未知,更令人感到一阵迫近而来的危机。
“快!快出营帐。”杂乱的声音顿时在四周接连响起。
此种情形之下,但凡顾惜自己小命之人便绝不会忽略掉这动静,个个匆匆穿好了衣衫行到帐外。
他们总得弄清楚发生了何事才能继续睡下去。
来济恐怕是其中最狼狈的一个了。
他的鞋子都穿反了,脚步踉跄,还是被下属生拉硬拽出来的。
但此时哪还有人有这等空闲去关注他的打扮。
就像来济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已在脚步站定、头顶伞面撑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朝着火光最盛之处看去。
在那里,他们那位陛下也已清醒了过来,此刻同样神情凝重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倘若他并未看错的话,李治好像没有那么慌张。
周遭铁甲重重,在夜幕中静立,将其簇拥在光辉之间,卫士举着的火把正将他眼中映照出一片潋滟。
而他身边的武昭仪同样仓促起身,未加梳妆,却也自有一派不动声色的从容,发间金钗更是在此时反照出了一道刺眼的金光。
这怀抱着小公主的女人隐约吩咐了两句什么,便见身边的宫人俯下身,捂住了皇子李弘的耳朵。
下一刻,一道雪亮的电光在晦暗的夜色间划过,紧随其后便是雷鸣响起。
来济无暇再细看,飞快地将目光转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惊雷电光张扬着自然伟力,在这一刻将这片山中行宫和其周遭的山岭都给照得亮如白昼。
也就是那一刹那间,站在此地的众人都看到了光亮之中那一处最醒目的东西。
不,不是一件东西。
群山沉寂,最为醒目的便是移动之中的东西。
可自山高之处还能看到的动景,又哪里有多少呢?
那分明是……
分明是……
众人只觉脊背发凉。
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一个变调的声音打破了僵持,高喊出了那个都已在心中给出的答案,“山洪!”
确实是山洪!
山洪像是李淳风所预估得那样来了!
像是陛下所坚信地那样来了!
暴雨侵袭,原本还算坚固的山体赫然出现了裂隙,山中涧流又在密集的落雨中泛滥。于是岩土之下的水流、山中溪流、泥石便都在濒临极限之际倾泻而下。
头顶的闷雷混着水声隆隆,裹挟成湍急的激流冲进了整座山谷。
夜色里分辨不清颜色,只让人瞧见那一刻的浪潮翻涌。
而下一刻,又一道电光在憋闷的云层中炸开。
众人视线之中,正见天穹倾倒,滚滚洪流肆无忌惮地冲入了万年宫中!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