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就去 , 横看竖看也是个让人该说一句乖顺的好儿子 。
但她始终没有忘记 , 当年泰山封禅之前 , 希望让天后遵守礼教的人中 , 就有被李弘纵容的东宫属官 , 他好像也当真觉得 , 天后的种种遍越之举该当遵守法礼 , 被逼制回来 。
如今他的听话 , 与其说是他终于知道了该当真正接受二圣临朝的事实 , 不如说是他知道 , 母亲这个天后的位置并不会妨碍他做太子 , 反而会为他提供不小的助力 。
但当这份权力的对峙 , 从帝后与太子之间 , 转移到公主与太子之间的时候 , 那些始终不曾被成功扭转的愚法 , 就这样浮现到了台面之上 。
连带着的 , 还有被安定斩钉截铁历数的数条平庸之罪 。
听到 “ 灾厄不能平 , 病患不能除 , 贤臣不能近 , 政令不能通 “ 这二十个字的时候 , 武媚娘不免试图去回忆 , 作为太子的李弘到底提出过几条真正能通行下去的玟见 , 却发觉这其中竟是一片空白 。
那些通过铜瓮上书的百姓 , 希望借着这条特殊的渠道让自己的言论上达天听 ,
虽然这其中不少谏言的内容并未经过言辞润色 , 也因见闻限制显得异常粗糙 , 但也不乏让人有所启发的文字 。
而太子呢 ?
相比之下 , 太子的胆魄好像完全用错了地方 。
一想到这里 , 武媚娘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 , 将女儿依然在蓉力一般的拳头一点点拨开 , 回握住了她因为情绪动荡而正在升温的手 。
“ 你不说这最后一句话 , 难道我就会觉得你说的无理吗 ?“ 武媚娘长叹一声 , “ 没有人喜欢在大展拳脚的时候被人在背后挪刀的 , 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
“ 弘儿这个人在出生之时就被陛下寄予厚望 , 给了弘这个名字 , 又在幼年就坐上了太子的位置 , 好像对他来说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
「 太子的地位让他自小就能对任何东西唾手可得 , 东宫属官就连太子詹事 、 太子宾客都官居三品的地位 , 更是让他包裹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 。“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一一
“ 他的日子过得太顺了 。 东宫属官的更换没让他引以为戒 , 反而重新掌握了新的党羽 。 迎娶太子妃杨氏在他看来不是让外祖母安心 , 而是他真正成年 , 有了更为名副其实的执政立场 。 两个弟弟做个闲散之人 , 异母兄长不是身死 , 就是不得天皇喜爱 ,
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已然无可替代 …...“
“ 但他确实没这个本事 ! “
这句话 , 被武媚娘说得全无一点余地 。
就算李弘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 在她心中确实有着一份特殊的地位 , 也因为自出生开始就有的多病多灾牵动着她的心神 , 当她自回忆与现实之间反复比对后 , 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
或许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评判 , 他对安定做出了那等简直胡来的请托 , 多少有些心态失衡的意思 , 但作为大唐的执政者之一 , 她也必须承认一一
李弘越是愚要坐稳这个太子的位置 , 也就越是让人觉得 , 他能做只是一个闲散宗室 , 统筹一批人手修编文集 , 却绝无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 。
不错 , 李治同样身体不佳 , 但他深知一个道理 , 那就是绝不能将权柄分与外人 , 尤其是王朝变更却始终不倒的世家 。
他先扳倒了朝中的勋贵集团 , 后反复平衡关东关西世家 , 正是为了一步步集中皇权在手 。
李弘却好像一点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
他只觉得自身底气愈弱 , 也就愈是需要一些臣子箱拥在身边 , 来协助他抗衡日益崛起的安定公主和其从属 , 却不知自己早已变成了一个被世家盯上的香馄馄 , 只等着他成功登临天子宝座后 , 让他们能够从他的身上收取到足够的利息 。
这样的人 , 真的应该让他成为太子吗 ?
若是从现在开始教育 , 能让他调整回到一个正常储君的心态 , 接掌下这份国家重任吗 ?
又或者 , 还是干脆按照安定所说的那样 , 既然太子德不配位 , 那就干脆不要让他还能做东宫的主人 , 干脆将其换下去 。
可这样一来 , 又将面临一堆新的问题 。
忽然更换太子 , 在这等特殊的环境下到底是利更多 , 还是弊病更多 ?
将皇后所出的长子驱逐下太子宝座后 , 又要由谁来做这个太子 ?
这个换太子的建议 , 不可能是天后一人能够决断的事情 , 天皇陛下又该如何想呢 ?
随同换太子而来的朝堂局势变更 , 会否影响到灾情的平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