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礼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揪起。 而林正仁再次咬了咬牙,又重新朝着自家弟弟走去。 “林正仁,你要干什么!” 这时候一个怒斥声响起。 姜望循声看过去,又是一位故人,林正仁、林正礼兄弟俩的父亲林端行。 他衣衫凌乱,不知是刚从哪个女人身上爬下来,浑身酒气,显然比他的两个儿子都要潇洒得多。 但此刻脸容涨得通红,愤怒已极:“他是你亲弟弟,你要杀他?你是个畜生吗?!” 他回身环视一圈:“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都是废物吗?就眼睁睁看着这妖人在我林家耀武扬威?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姜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行动的意思。 而林正仁,对于自己父亲的怒骂,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只是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接掌家族最高权力。来人,把林端行带下去!” “你敢!”林端行跳起脚来:“修行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是你亲爹!林正仁,你失心疯了?” “谁敢?”他像一只暴怒的老狗,面对着人群发疯咆哮:“我看你们谁敢!老子弄死他!” 平日他对林正仁的态度,其实十分克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没有看得起他。 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这一辈子花天酒地的也就过去了。修行什么的,他早年有过心思,后来也就不考虑了。 他虽然算得无能,但也明白,自己在家族的实际地位,肯定不如两个儿子。尤其不可能比得上林正仁。 哪天他要是跟林正仁发脾气,丢脸的绝对是他。 所以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他从来老老实实。 但此时他咆哮,他愤怒,他对林正仁破口大骂。 因为林正仁的所作所为,真正触及了他的底线。 哪怕他是一个纨绔了半辈子的无能之人,哪怕他是一个废物,也有着一个做父亲的底线! 不能伤害他的儿子,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儿子! 刷! 他一把抢过一名族兵的佩刀,拔将出来,对准了林正仁:“你今天要是敢对你弟弟下手,老子对你不客气!” 啪! 林正仁直接一鞭子,将他的刀抽飞,将他整个人抽倒在地。 “带下去!” 他失去了平静,恶狠狠地喊道! 很快就有两名族兵受不住他的眼神压力上前,一左一右将地上的林端行架起来。 林端行被架起来拖行了一阵,忽然恢复过来,拼命地挣扎起来:“放开老子!放开!你们是不是想死?林正仁!林正仁!你这个畜生,畜生!你娘在地下都不会原谅你!你们放开我!放开!……” 他大喊大叫着,被拖远了。 林正仁怔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父亲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那一鞭有意控制力度,不会真正伤到他,但也会叫他半天缓不过来才对。 从小到大,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身上有了做父亲的样子,但却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 多么讽刺? 这愣怔只持续了极短暂的时间,林正仁继续往前走,走向林正礼。 林正礼双手撑地,不停倒退,最后直接爬起来,拔腿就跑。 一条碧蟒嘶空而至,将他紧紧缠住,坚定地往回拉动。 林正礼涨红着脸,艰难地喊道:“哥……” 林正仁却只转头看向姜望:“我劝劝他。” 姜望伸出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林正仁将林正礼拉到近前,凑到他近前,开始“劝说”。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只见林正礼的脸色,先是震惊,继而是愤怒、恐惧,然后是哀求、痛苦,到最后满是仇恨。 而林正仁再次转回头,对姜望道:“您觉得,舍弟以哪种方式自裁,才更有诚意?” 即使姜望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不得不为林正仁的狠辣而感叹。 他真是把林正礼拿捏得死死的,竟然连“劝”他自杀都做得到! 这样的一个人物,即使没有修行天赋,没有进到国道院,林正礼跟他争家族基业也不可能争得过! 此人不可留。 姜望心中动了杀意,但眼神不显。人要一个个杀,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至少就逼得林正礼自杀这件事,还需要林正仁来安排。 他故意地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目光在水井处停了停。 “封死他的道元,让他跳井如何?”姜望用商量的语气问。 林正仁咬牙道:“好!” 姜望本还想看看林正礼的反抗挣扎。 看着这出兄弟阋墙的好戏继续。 但林正礼只看了他一眼,竟已经认命般,向水井的方向走去。 他痛苦、不甘、仇恨,但是他认命。 难以想象,林正仁到底拿住了他的什么要害,竟令他如此服帖。 不过这已不是姜望需要关心的事情,他只需要林正礼痛苦的结果。只需要这一个结果。 这一幕他已经等了很久。 当初第一次来林氏族地,他就想要这么做。但那时形势比人强,他还有安安需要照顾,没办法在望江城拼命,拼命也无用。 本来想等到以后,更强大一些,再回庄国一并处理, 但今晚看到林正仁的时候,他忽然就忍不住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更何况此时他强绝望江城域,心中又仇恨未消! 是时候消却旧日仇! 林正礼走到了水井边,在跳下去之前,他又满怀仇恨地看着姜望,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道过歉赔过礼,愿意掏钱保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为什么!为什么!” 他甚至是绝望的嘶吼:“为什么!?” 姜望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毫无情绪。 绝望吗? 宋姨娘跳井的那一天,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她是怎样平静地收拾好一切,选择将人生结束? 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