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仁没有看水井,没有看林正礼是如何跳的井,他只看着姜望。 “阁下这次能看清楚了吗?”他问。 姜望侧耳听了一阵。 听到被封住道元的林正礼,在井底如何扑腾。如何消失了力气,如何沉入水中。 他的确听清楚了。 林正礼死去了,彻底的死去了。 当初为了替安安要一个说法,姜望借枪来此,一剑横门。林家也只推出了一个林正伦,这交代,也都只是看在祝唯我的面子上。 而今时今日,他蒙面来此,随随便便找一个理由,就逼杀了林正礼。 一切好像发生了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曾经因为实力不足,不得不避开的那根刺,现在终于被拔除。 畅快吗?好像也没有。 姜望站在那里,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那根刺是拔掉了,但那根刺留下的伤口,仿佛在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世界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有赤裸裸的实力,冷冰冰的现实。”姜魇在通天宫里幽幽说道:“我在白骨尊神的烙印里,见识了太多。如果你不那么固执,愿意听我的,我可以让你更快的强大起来。放开那些无谓的束缚吧。礼仪、道德、良善,都只不过是弱者用来束缚强者的枷锁……” 姜望沉默。 林正仁以为姜望的沉默,是还在确认林正礼的死。他愤怨,恨得咬牙,却只能保持平静。 姜魇以为姜望的沉默,是被说动。他从容鼓动更多的言语,慢慢侵蚀这少年的心。 但姜望沉默。 沉默是因为定见。 沉默是沉默的坚定。 这世界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有赤裸裸的实力吗? 不。 当初祝唯我为什么愿意借出薪尽枪?就是因为道理。 姜望今日为什么要逼杀林正礼?就是因为道理。 “姜魇,你的路只适合你自己。” “这个世界上,也许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但总有一些人,愿意去讲道理。” “譬如法家规天矩地刑人,就是在维护天地间的道理。法即是道理的一种。”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震颤。 姜望能够感觉到,在身周的虚空里,漆黑如墨的囚身锁链穿梭如电,在此时,分出了第二根。 而院中的林正仁,仍在等着姜望的回应。 姜望早已动了杀心。 他从来也没有答应过,保证林正仁的安全。他相信林正仁如果有机会杀他,也绝不会手软,而他对林正仁,同样不会。 姜望手指微动,正要就此动手,直接杀死林正仁。 “我有一件事情,要向阁下汇报。有关于阁下在望江城道院的经历。”林正仁忽然出声说。 “哦?”姜望有些好奇。 难道朽木决还有什么秘密? 林正仁左右看了看,恭顺地道:“我们进去说。” 他表现得并不信任他的族人们,或者说经历逼杀林正礼一事后,他不能再信任族人。所以要单独跟姜望汇报。 “可以。”姜望大局在握,微微点头。 整个望江城域都找不出对手来,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林正仁腾龙境的修为更是可以一剑扫灭,不妨先听听再说。 “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林正仁看着守在院外的族人们,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看来你很自信你要说的内容。”姜望跟着走进去,随手将房门带上,慢慢地道:“确定能够说服我?” “阁下刚才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我对阁下绝无反抗之心。” 林正仁自小衣食无忧,富贵惯了,此刻恭谨地侧身而行,为姜望引路,却表现得十分自然。 所谓能屈能伸,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房间里燃着油灯,映得他的侧脸有些明暗不定。 “其实对于道院,我早就不满。在道院里,有……” 姜望被他说话的内容所吸引。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光纹亮起! 房间里亮起了密密麻麻的阵纹。 哗啦啦~ 好像出现在海边,海浪翻涌。 房间里迅速凝聚出九条形态各异的碧蓝水蛟,从四面八方向姜望进袭。 林正仁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刻印有阵法! 但对于现在的姜望来说,实在有些不够看。他甚至诧异于林正仁的莽撞。 难道以为凭借这种级别的阵法,就能够对抗他吗? 姜望闪电般出剑,一剑九转。 收剑入鞘的同时,九条碧蓝水蛟已经被斩断道元联系,溃散当场、只有地面上的水迹,还能证明它们的确出现过。 姜望大步往前,忽然又见阵纹流光。 房间之中,还有阵法!阵中之阵! 但这一个阵法,却并不针对姜望攻击。 那些溃散的水元,在这时候忽然又聚集起来,迅速形成一道流水之壁,像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林正仁扣在当场! 林正仁就站在这流水罩的里面,与姜望对视。 姜望平伸右手,熊熊火焰在手心燃起:“你以为靠这个就能挡住我?最多十息,我就能将它打破。” “当然,我甚至认为阁下只需要五息就能打破这座流水之壁,你说十息,大概是为了麻痹我?” 林正仁此时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他甚至显得很从容。 “但是在你动手之前,不妨先考虑一下,我哪来的底气这么做……”他举起一只牛角般的事物,让姜望看得清楚:“这是耕耘角。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姜望没有说话,报以回应的,只有手中愈发炙烈的火焰。 林正仁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了解望江城道院,当然也应该对我们庄国很熟悉。那么你一定不会不知道庄国国相是谁,一定清楚他的神通是什么。”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手里的这个耕耘角,可以三息之内联系到杜如晦。只要你一开始攻击流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