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空殿被截断元气传输的瞬间,姜望就已经明白,他判断错了。 云顶仙宫并不是姜魇的威胁,至少现在不是。 在迟云山上,姜魇让他抢夺云顶仙宫,当然不是为他着想……究其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姜魇自己想要!当完整的占据了这具肉身之后,他一路来所经历所收获的所有,自然也都是姜魇的。 所以姜魇从不干涉姜望的收获,甚至常常主动提供帮助。 在这种决战的时刻,判断错误的代价,或许是死亡。 或许已经葬送了最后的反击机会。 或许已是绝境。 但姜望仍要出剑。 在他所有的人道剑式中。 这身不由己之剑,是最绝望的一剑,也是最坚强的一剑。 永远不放弃抵抗,永远不忘记抗争。 这最坚强的一剑,在最绝望的时候斩出。 飘飘然,缓缓至。 青烟之手探来,一把抓住! 姜望在现世的所有交手,姜魇都看在眼里。 他的所有人道剑式,姜魇都记在心中。 这世上除了姜望之外,最了解人道剑式的人,就是姜魇。 而他已经捉住了姜望的剑。 最绝望、最坚强的抗争,被强行止住。 长相思的剑灵发出一声剧烈的鸣颤。 那是一种痛苦声响。 只这一抓,长相思孕生未久的剑灵,就几乎要毁灭。 姜望的整个神魂本源,甚至也随之震颤! 在这样的痛苦时候,姜望忽然张目怒视,咬牙喊道:“姜魇!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冥烛的幽光,微微颤动了一下,那只牢牢握住剑灵的青烟之手,便停在了那里不动。 在争斗激烈的通天宫之外,在空无他人的水底魔窟中。 不知道何时,姜望的身体已经跌跌撞撞,走进了左侧里窟,停在那只琉璃棺前。 而姜望的手,握着长相思。长相思的剑尖,正悬停在宋婉溪的眉心! 此时姜魇还未结束通天宫里的争斗,也就未完成对整具肉身的占有。肉身的控制权,还在姜望手中,尽管此时他的神魂已经岌岌可危。 姜魇又是消灭心魔,又是隔绝灵空殿,又是防备姜望的反击,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通天宫中,所以竟然没有察觉肉身的行动。 在他看来,作为绝对弱势的一方,姜望更不可能有余力关注通天宫之外才是。 但姜望再一次带给他意外。 在此时此刻,姜魇立刻就想起来,姜望切割神魂本源,剧痛自内而外蔓延的瞬间。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姜望借着痛苦分出了部分心力,操纵着肉身行动。 这是何等可怕的意志力! “做个交易,怎么样?” 他听到面前的姜望这样说。 那算是强大但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神魂本源,此刻竟然有些耀眼的感觉。 “你说什么来着?”姜魇非常难得的笑了,笑声透过冥烛传出,有一种森冷感觉:“不会用要挟弱者的手段来保全自身?记得吗?” 姜望定定地注视着冥烛,不敢也不肯有丝毫放松:“她可不弱。有真魔之姿,你说的,你记得吗?” “我们本为一体,姜望,问问你自己,你难道会在乎一头魔?你用魔来威胁我,是不是有点太可笑?” “放过那些无聊的废话,怎么样?”姜望冷声道:“如果真可笑的话,你已经杀了我,不是吗?” “或许我只是想听听你说什么。毕竟我们也相处了这么久。难免有感情存在。而且我们同源而生,对于你的痛苦悲伤,我亦感同身受。”姜魇缓缓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抗拒,换我来主导这具身体,只是我们的一种新生。更强大、更完美的新生。” “什么本为一体,你就是我。不必再说了吧!” 姜望动了动长剑,示意姜魇松手:“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所以你是了解我的,对吗?你知道的,在你消灭我的神魂本源之前,我的剑一定能刺穿她的眉心。” 姜魇的声音沉默一阵,青烟之手竟然真的松开了:“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什么。我低估了你的智慧吗,姜望?” “我承认你很有智慧,在青羊镇被我发现后能立刻编出一套近乎完美的谎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真的以为,你就是我,是我被沾染后的负面。但我们相处太久,经历了太多,你就算掩饰得再完美,也不可能避过所有细节。” 姜魇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后来尽量避免与姜望交流的原因。但大概是聪明人的通病,他忍不住仍然问道:“比如说?” “比如在看到秋杀军战场冲杀的时候,你感叹了一声‘这就是齐九卒啊’,我当时问你,怎么白骨尊神连齐九卒也知道,你说‘想要成就现世神祇,开启白骨时代,怎么可能不关注当世强国?’” 姜望说道:“但事实上是,白骨邪神已经完全不了解齐国了。祂甚至连凶屠都不知道,才会被斩碎在两军阵前。所以,你在说谎。你对齐国的了解,根本不是通过白骨尊神得来,你也根本不是我。那你……是谁呢?” 姜魇搜捡记忆,寻回当时那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说的话你竟然复述得一字不差,看来对我的提防非是一朝一夕。” 黑衣心魔已经被消灭,缠星之蟒重新委顿在地。这大概是修行者历史上最可怜的心魔,从诞生到成长再到消亡,都是别人的棋子。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机会。 姜望认真说道:“我自问不会比你更有智慧,只有多下一些苦功夫。只有更小心,更警惕。” “所以你觉得我是谁?”姜魇又问。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谁,直到这一次……” 姜望握着剑灵显化长剑,一边慢慢拉开距离,一边说道:“你对清江水府太了解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