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尽管问。”武一愈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他没有毁约的勇气。因为很多时刻,死亡并不是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姜望并不知道林有邪要问什么,但这起案子很快就要结束,林有邪就要被甩脱,倒也不必此时得罪,因而保持了默许态度。 重玄信则完全以他的姜兄马首是瞻。 但见林有邪缓步走到与武一愈相对的位置,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要比武一愈矮小半个头,但四目相对,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凌厉审视。 “你跟地狱无门是有联系的吧?”她问。 武一愈的表情更加苦涩了:“没想到这不是秘密。” “当然,在齐国,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我们。”林有邪理所当然道:“像地狱无门这种阴沟里的组织,没有露头之前自然能够隐匿。可一旦被我们注意到了,一切都无所遁形。” 说到这里,她还特意回头看了姜望一眼:“你说是吗?” “或许吧。”姜望没什么表情。 说什么无所遁形,尹观还不是至今逍遥? 青牌的底蕴或许足够碾灭地狱无门,但齐国太大,事情太多,需要青牌去处理的,不是只有一个地狱无门。 但他也没有必要为地狱无门争辩什么。 阴沟里就阴沟里,被羞辱被冒犯,要生气那也是尹观应该生气的事情,与他姜望没什么关系。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抓我?”武一愈颓然问。 “当然是为了钓大鱼。像你这样的人,齐国还有一些。可惜的是,地狱无门并不足够信任你们。” 林有邪进一步瓦解他的心防,而后忽然问道:“你知道大齐天骄,青羊镇男姜望吗?” “耳闻过,但并不够了解。”武一愈如实说。 显然他并没有把那个传言中的年轻一辈天骄和刚才这个击败他的少年郎联系起来。 远在朱禾郡的他,平时也未必关心年轻天才的事情。 姜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此刻林有邪面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武一愈发问,而姜望站在院门口的地方,在她身后。 重玄信则与姜望相对而立。 院中四人,各有立场。 “很好!” 听到武一愈的回答,林有邪笑了:“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她慢慢问道:“地狱无门,跟姜望有联系吗?” 声音平缓,带着鼓励:“不必有证据。告诉我你的判断就行。” 姜望面无表情,手上也没有动作,但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凌厉,一闪而逝。。 他曾经的确帮助地狱无门的人,混进了临淄城。虽然那件事情,其实并不会影响地狱无门刺杀赵宣的最终结果。 但他违背齐律已是事实。 他不知道尹观是否会将这件事告知地狱无门其他人,不知道武一愈是否听闻过此事。 所以现在,林有邪的问题很危险! 她背对着询问武一愈,似乎没有太多防备。 姜望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在一合之内将她搏杀。 出身于关系错综复杂的青牌世家,她一定有保命手段。 姜望在心中强调这个事情——她一定有保命手段! 但她未必保得住! 歧途可以干扰她的判断,三昧真火能够轻易将她一举焚光。 可是,杀了她之后呢? 逃离齐国,再换一个地方修行? 如果杀她毫无意义,那么,还要杀她么? 林有邪也只是忠于身上佩戴的青牌而已,并没有攀诬、陷害。一直纠缠,很有些讨厌,但该不该杀? 最终姜望什么动作也没有。 不必要。 倘若林有邪问出什么问题来,他杀死林有邪或者不杀林有邪,结果都是要逃离齐国。 倘若她什么也问不出来,那就更没有妄动的必要。 倒是重玄信看了一眼姜望,跃跃欲试。 似乎很为林有邪的冒犯生气。好像只要姜望一个眼神,他就毫不犹豫地上前,将林有邪杀死。 但他之所以如此积极想要表现,只是因为,他不清楚林有邪的分量,不知道她背后的关系,以为重玄家足够摆得平。 可姜望非常清楚,至少以重玄胜现在掌握的力量,是不足以摆平这件事的。 考虑的时间很短,但对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格外漫长。 林有邪似乎毫无防备,姜望似乎毫不在意。 而武一愈摇了摇头,终于说道:“我不知道。” “你倒是很实在。”林有邪轻声说:“那我换个问题,在姜望名动齐国之前,在你那里治伤的杀手,有人聊过姜望吗?无论聊的什么。” 武一愈仔细想了想:“从来没有。” 林有邪笑了:“我想也不会!我大齐天骄,怎么会跟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搅到一起?” 姜望敲了敲剑柄,不耐烦道:“林捕头问完了吗?” “自然。”林有邪似乎轻松了许多,侧过身来:“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拷问非我所长。”姜望摇摇头:“既然如此,林捕头便回临淄复命吧。” “我有一个请求!” 武一愈突然喊道,待院内几人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他才态度卑微地求恳:“能把我送回朱禾郡受审吗?我想……最后一段时间,在我的故乡。”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动情。 可惜在场几人,没人会被他影响。 姜望是无可无不可。 林有邪却笑道:“你倒是好算计!暗算你师兄,险些他就没挺过来,现在却又指望他?武一愈啊武一愈,你应该叫武一聪明!” 武一愈被道破心事,并不难堪。只道:“我有元石,有不少。我的元石都可以给几位大人。只要……押送我回朱禾郡!” 他并不奢求这些青牌捕头能放了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再贪婪的青牌,也不会为了他的几颗元石,铤而走险,放弃齐国的大好前途。 直接被押去临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