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碧珠婆婆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姜望很怀疑自己进去后,一旦碧珠婆婆起了歹心,将石门关上,他还有没有机会冲出来。但碧珠婆婆没有在这个时候害他的道理。 他是正大光明来的钓海楼,齐国就是他的安全倚仗。 所以他率先走下甬道。 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条甬道并不逼仄,比在外面感受到的规模,要广阔得多。 站在外面的时候,毕竟受入口的局限,而且应该还有一部分阵法的原因,看不到太真切。这条甬道实际至少有四驾马车并排那么宽,高至少有三丈。 葡萄大小的宝珠,以一种玄奇的排列方式,在甬道两侧墙壁上展开,依稀是某种图案。但拉得太开、太远,倒一时无法在心中具现。 令人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碧珠婆婆拄着龙头拐杖,也跟着走进了甬道。 身后的石门的确又缓缓升起,但有钓海楼的长老在旁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在走得更深之前,姜望回头看了一眼,入口只剩下一条缝隙,透着狱外的天光,很快就被彻底落下的石门封死。 给人以莫名压抑的感觉,好像是某种希望也被湮灭了。 “这石门只是坚固和重吗?那好像并不能拦住多强的人。”姜望状似随意地问道。 “当然不止如此。”碧珠婆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言语之间很是慈祥:“如果刚才移门的不是我,阵纹就已经发动了。” 姜望没有不懂事的问具体是什么阵纹,只是停下来等了等,与碧珠婆婆并肩前行。 行了几步,碧珠婆婆忽地告诫道:“等会如果有人跟你说话,应付一下就是,不要随意得罪他们。” 这严肃的态度实在有些令人紧张。 “会是些什么人?”姜望问。 “狱卒。”碧珠婆婆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肯再多说。 她老迈的背影不作停留,继续往里去。 姜望也只好跟着往里走。 甬道很长,且越走越往下,按照路程来估算,应该是已经走到了海底,并且还在往下。 长长的甬道走到尽头,又是一扇厚重石门,门前依然没有人看守。 姜望把刚刚一路行来,甬道两侧宝珠排列的图案在心中描画出来,赫然发现……那是龙! 甬道两侧,用宝珠勾勒了两条神龙! 双龙镇狱? 钓海楼真的很喜欢糟践龙,制龙币,造龙骨船,用龙做镇狱壁图。 好像方方面面都在有意附和,他们创派祖师“单人独竿,天涯钓龙”的传说。 这回倒不用再推门,碧珠婆婆直接握住石门上的门环,轻轻叩了两下就放开。 姜望突然感觉,自己被某种森冷的目光所注视着。那种目光像虫子一样,往人的身体里钻,令人非常不自在。 好在“观察”很快就结束。 不多时,石门便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站在门后,刚刚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醉汉。顶着鸡窝般的乱发,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好像根本不关心姜望他们过来干什么。 碧珠婆婆没有说话,姜望也不吭声。 石门之后不远处,有一张脏腻腻的桌子,上面胡乱摆着骨牌。 还有三个人,正七歪八扭地坐在桌子的三个位置上,两个打赤膊,各自坦露胸毛和肥肉。穿着衣服的那个,一只手正在搓脚丫。 总之一个比一个的不修边幅,酒坛子在他们脚下东倒西歪。 之前他们几人显然是在边喝酒边推牌九。 这些人应该就是碧珠婆婆所说的狱卒,跟姜望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能让碧珠婆婆都认真提出告诫的,绝对是危险人物。至少也应该一脸冷酷,杀气盈身,才算形象相近。 没想到竟像是一群浑浑噩噩的流浪汉。 但姜望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别无出路,所以才格外危险吧? 为碧珠婆婆开门的鸡窝头径直走到空位上,打了一个嗝,骂骂咧咧道:“谁敢换老子的牌,老子就做了他!” 在这张桌子之后再十步的位置,是一个铸铁栅栏。栅栏上仅有一个门,已经是开着的了。 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栅栏后又是长长的甬道,只是这时候甬道两侧,不再是墙壁,而是一个个监舍。 有的监舍里有人,有的没有。但都很安静。 “干你娘!”鸡窝头对面那个正在抠脚的狱卒骂道:“就你那几张破牌,有什么好换的?” 鸡窝头一拍桌子:“你果然看了我的牌!” 他用手把桌上的骨牌一把混到一起:“你作弊了!这局不算!” “干!” 抠脚狱卒骂了一句,但显然也很认账,并未阻止鸡窝头重新洗牌的行为。 碧珠婆婆没有跟他们打招呼,自顾往铁栅后走,姜望也默默跟着。 “喂!”趁着鸡窝头洗牌的工夫,那抠着脚皮的狱卒斜眼打量了姜望几眼:“以前没见过,哪里来的?” 姜望想了想碧珠婆婆的告诫,回道:“临淄。” “噢,齐人!” 他这句话倒没有什么好恶,只是纯粹的重复信息,说完便继续抠他的脚皮去了。 倒是已经洗好牌,正在码牌的鸡窝头狱卒,忽然停下来,揉了揉乱发。 转过脸,满是好奇地看向姜望:“既是齐人,不然与我们说说看,毕元节是怎么死的?” 其余三位狱卒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瞬间叫人有些压力。 “毕元节?”姜望皱眉。他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也是这里的狱卒,但是逃出去了。”碧珠婆婆的声音在前面解释道:“后来加入了地狱无门,是其中一个阎罗。好像是……卞城王。” 地狱无门卞城王,是囚海狱的狱卒! 每一位阎罗,都是外楼巅峰强者。也就是说眼前这四个推牌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