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四月十五,是太虚幻境的福地挑战日。 但姜望放弃了。 这也是自拥有太虚幻境以来,他第一次在有时间的时候,放弃了福地挑战。 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他的杀意藏鞘,需取人命而返! 与强者交战,向来是他所愿。 但不是现在。 从怀岛至天府城,一路畅通。 自天府城再回怀岛,仍然无阻。 朝在天府城,暮至弦月岛。 这就是姜望现在的极限速度。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做任何事情,也没有跟任何朋友见面,而是默默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沐浴、焚香,睡觉。 他用了一夜又一整天的时间,除了休息,什么也不做。 把自己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四月十七日,姜望推门而出。 他在宽敞干净的石板路上前行,在怀岛无数人的目光里前行。 这一夜又一整天的时间,足够姜望的那些朋友,知道他回返了弦月岛。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打扰他。 自然,他的敌人也是知道的。 海勋榜都张贴到了天府城,在近海群岛自然传得更广。 在镇海盟的宣传之下,海勋榜如今俨然成了聚焦所有海岛修士目光的荣誉证明。 每一个名列海勋榜的修士,都被视为英雄般的存在。 而姜望,不管那些目光。 他往前走,往钓海楼驻地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重玄胜出现了。 李龙川出现了。 许象乾出现了。 晏抚出现了。 姜无忧,也出现了。 他们沉默无声地走在姜望身后,给他以朋友、伙伴的支持。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姜望在海祭大典上救下了一个被当做祭品的女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刚来近海群岛。 但即便是刚来近海群岛的超凡修士,也知如今海勋榜上,列为副榜第一的名字,是为姜望! 然而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却没有几人知。 在英雄的故事里,那些配角往往只是点缀。只是一个,记不住的名字。而无论,那人曾经怎样生活过,曾经有多么鲜活。 人群中,子舒巴巴地看了照无颜一眼。 但毫无悬念,被照无颜坚决的目光无情镇压。 子舒噘了噘嘴:“知道啦!什么交情,做什么事情!真是的,跟我爹一样……”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声量极低。 姜望往前走。 他在越来越多目光的注视下往前走。 “目光是有重量的。” 姜望非常深刻地记得这句话。 一道两道目光,难以察觉。 但千道万道,就已经可以压得人呼吸艰难。 那些审视、怀疑、复杂各异的目光,汇聚成极其恐怖的压力。 但姜望只是非常平静地往前走。 他既不享受,也不难受。 他不再考虑太多的影响,太多的问题。他只是做了决定,而后执行决定。如此而已。 姜望一直走到钓海楼的宗门驻地前,方才停下。 他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跟在碧珠婆婆身后。彼时算是访客,也直接走入其间。 如今再来,钓海楼中已无友。 是的,他在钓海楼里,没有一个朋友。杨柳还不能算,其他人,更没有说的必要。 他的身后有很多朋友,但他没有跟他的朋友们说一句话。 因为此次他是独行。 纠集再多的朋友,也不可能把钓海楼怎么样。所以他反而只肯代表自己。 作为整个弦月岛的主人,这座巨大岛屿上的一草一木,都属于钓海楼。 钓海楼的宗门驻地,也因此无需有特别显眼的标识。 熙攘人潮戛然而止的位置,就是钓海楼宗门驻地的分野了,闲人免进。 这里也是这座巨大岛屿最中心的位置。 没有什么高大的牌楼,只在道路两旁,竖有两根并不显眼的木柱。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黑不溜秋。除了光滑之外,不见任何特异。 走近了才能看到,在左右木柱上,刻有两联。 左曰:卸钩为月,已悬苍穹万古。 右曰:折竿为薪,方照众生芸芸。 这刻字经历的历史,明明以千年万年来计,可是却不见半点模糊损耗。一笔一划都非常清楚,连一个弯钩都不曾被风雨磨去。 仿佛它本就不存在被消磨的可能。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如此。 这两联显出来的气魄,真真令人心折。 是什么样的钓客,他的鱼钩卸下,就成了天上明月?他的鱼竿折断为柴薪,才能够照耀万古以来的芸芸众生? 往前推万年,往后推万年,恐怕也只有一个钓龙客。 唯有以照耀人族的柴薪为竿,以明月为钩,唯有这般气魄的人物,才能够独守海疆、天涯钓龙! 这两联的字迹,与天涯台上的刻字一脉相承,都是钓龙客的手笔。 这两根并不起眼的木柱,也是很多钓海楼修士的寄托所在。 此刻,在两根木柱中间,站着一个人。 一个平实、厚重,很让人觉得可靠的男人。 钓海楼大师兄,陈治涛。 要处理姜望这一拨人的事情,太高层次的人不好出面,这不是海祭大典,真人没有与他们对话的必要。 而太低层次的人,确实也不可能拦得住姜望。 同为弟子辈、又被公推为近海群岛年轻一辈第一人的陈治涛,就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站在两根联柱中间,看着慢慢走来的姜望,脸上的为难,很真实。 到了现在,别人不知道天涯台上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 他非常清楚,这件事完全是季少卿挟私报复。 钓海楼主没有必要、也根本不会玩这种小手段,危寻如果非要杀死竹碧琼,随手捏死便是,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相反,他老人家既然定下了条件,给出了机会,剩下的,就都是姜望自己的事情。 无论结果如何,尊贵如那位真君,不会管,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