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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1038章 ?想那蝼蚁……当无憾矣!(为盟主zj1998加更!)

大齐皇帝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严重。 他直接把崔杼行刺的行为,定性为一场谋朝篡位的起笔! 事情如果以这样的性质展开,说不得便是人头滚滚,遍地哀鸿。 从政事堂以下,所有经手黄河之会名单的人,再到崔杼其人军中一路晋升,所接触的、所交好的…… 这是一张多么巨大的网,牵连何等之众…… 谁能不惶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谁敢触之? 此时此刻,一般人没有说话的资格。 而有说话资格的那些人,譬如太子,几位宫主,乃至于国相江汝默……偏偏不能说话。 因为……若类比于秦怀帝旧事,那么恰恰是他们这些人,是有机会成为齐之“赢璋”的人! 废太子一案牵连甚广,当年经历那一场浩劫的人,现在很多也都还在场。 堂堂顶级名门重玄家,早已卸甲的重玄老侯爷,重新披甲上阵,浴血沙场,死了两个儿子,再加上重玄褚良的破夏首功,才算是熬过了那一劫。 那曾经的一代天骄重玄浮图,其人的儿子现在正在看台。 殷鉴未远,谁能无惧? “陛下!臣有奏!”同样跪伏于地的姜望,忽然开口道。 当今齐帝是一代雄主,信重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恩荣无加,而厌弃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冷酷无复。 姜望当然知道此时开口的危险,作为刚刚被皇帝嘉奖了忠心的人,他本可以沉默。 谋朝篡位这种事,也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小小青羊镇男来做。 他无疑是安全的。 但作为重玄胜的至交好友,他对三十年前的那一场浩劫印象深刻。 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他都相信重玄胜有足够的智慧面对,唯独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重玄胜的脆弱和痛苦,只在他和十四面前坦露过。 在枯荣院的废墟,一向脸皮极厚的重玄胜说——“我觉得很寂寞。” 重玄浮图之死,对重玄胜所造成的伤害,终此一生,都无法抹去。 而重玄家,相对于那些已经满门诛绝的“废太子党羽”,已经算得上结果很好。 “姜卿但说无妨。”大齐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朕难道是闭塞言路之君吗?” 整个太庙之前,跪着的文武百官,宗亲勋贵,没几个敢抬头乱看,但都竖起了耳朵。 重玄胜跪伏在地上,以他的修为,竟一时汗如雨下,觉得分外难熬! 十四沉默地跪在旁边,从重玄胜的反应上,知道了此时此刻的凶险。 晏抚忍住了自己左顾右盼的冲动,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串联太多人。刚有行刺案发生,正是皇帝对“结党”最警惕的时候。可若不借用晏家在政事堂的影响力,又如何能在此时说得上话? 华英宫主屏住了呼吸,想着若是情况不妙,待会该如何开口。父皇会看在自己的份上,宽宥姜青羊几分吗? “陛下。”姜望抬起头来,并不敢直视皇帝的面容,只看着那丹陛上的纹刻。 “臣年微力弱,既不通史,也不知书。唯独行遍万里之路,见识过诸国风景,千般人物,窃有一得—— 人有善恶之分,但实难分辨。混同一体,忠奸常存。一无所有者,难免穷极生变;揽权得势者,难免顾盼自雄。有那积攒了几分倚仗的,夜深人静时,难免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此是人之杂绪,难以斩绝。 故曰,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然我大齐势压六合,兵甲千万之众, 自察境内,皇朝独尊;环顾东域,触我必亡!放眼天下,能争者不过四五家。 臣以为,谁有此心,不足为惧!谁有此力,才需着紧!” 他双手撑在地上,以额头触及手背:“伏乞圣君明鉴!” “好一个‘谁有此心,不足为惧;谁有此力,才需着紧!’”大齐皇帝俯瞰着广场上这个跪伏的年轻人:“那你认为,谁有此力啊?” 姜望恭声道:“陛下是奠定大齐霸业之君,大齐是雄霸东域之国。臣认为,今时今日,齐境无人能有此力! 故而,崔杼大逆刺君,臣以为,不与旧秦同。 想那崔杼,区区内府,实力尚且不及微臣!毁身一刺,近不得天子身前。而我大齐泱泱,强过微臣者,不计其数。 蝼蚁拼死犯上,能耐参天之木何? 微弱蝼蚁之恨,岂能摇动我大齐根基?然而……” 天子问:“然而?” 姜望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若因蝼蚁而动天子之怒,想那蝼蚁……当无憾矣!” 崔杼死前跟姜望说的那句话,虽然被姜望主动湮灭,但齐帝当然不会错过。 此时姜望这般说,就是说齐帝的震怒,有可能就是刺客想要看到的。 他认为今日之事,不是谋朝篡位的起笔。齐境之内,没人有改朝换代的资格。因而这件事的主使者,只能来自国外。 崔杼这一刺,背后当然有所图谋。但齐帝如果怒而滥刑,大肆株连,那肯定是背后主使者所乐见的。 姜望说得委婉,但再委婉,也冒犯了些。 毕竟当今齐帝乃是一代雄主,而他姜望,不过一个小小的青羊镇男。 天子不置可否,淡声道:“姜青羊你好大的胆子。” “明君治下,方有良臣敢言。圣主当朝,才有肺腑之声。”姜望回道:“臣的胆子,是陛下给的。” 大齐皇帝沉默了片刻。 于是整个太庙之前,也跟着缄默了片刻。 “巡检都尉何在?”天子道。 都城巡检都尉,即是人们常说的北衙都尉。 郑世初时并不在现场观礼,此时不知从何处挤出来,拜在丹陛之下:“臣在。” 天子吩咐道:“此事交由你彻查,朕予你调用打更人之权。无论牵涉到谁,不可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