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愣了愣。 没了?就这么简单? 重玄胜需要请博望侯或者定远侯开口,才能做到的事情,你递个帖子就行了? 晏贤兄啊,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早说呢? “晏兄。”姜望肃然起敬:“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多担待。现在我长大了,以后咱俩好好处。” 跟谁学的这是! 晏抚哭笑不得:“不是说我比重玄胖路子广多少。整个齐国的政务,如山如海。朝议大夫虽有九位,却也不能事事亲为。下面的官吏多得是,像黄河之会的参与名额,也是一层层报上去。 不通个中关窍的呢,如重玄家根基在兵事堂,就要靠几位侯爷自己的影响力,直接给朝议大夫递话。 而我只需要写个帖子,随便交给哪个官员,就能很容易递到朝议大夫们面前。朝议大夫们一看是我推荐的,一般也不会为难。毕竟我爷爷……” 他说到这里就打住:“当然,这事之所以容易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的确有这样的资格。你的实力和名望都够了,推荐你,不违规!” 不是亲近的人,不会说这些话。 他什么都不必说,只要轻轻带过,就足以让姜望欠个大人情。 重玄胜知道晏抚办这事简单,却也没说有多简单。就是因为,倘若晏抚以此要个大人情,也是应该! 那些名门贵胄之间的客套,晏抚不知道有多熟,但他完全不对姜望玩这一套。 因为真正熟悉姜望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赤诚之人。以真诚待他,必能换回真诚。 姜望也不说什么感激的话,继续一本正经地插科打诨:“晏贤兄,以前咱们互称贤兄,是我冒昧了。那时候我只知道你有钱,不知道你那么有钱,后来知道你那么有钱,但不知道你还那么有势!什么也别说了,以后我叫你抚兄,你叫我望弟!” 有些事情记在心里就可以。 不是所有人都能随随便便写个帖子,就可以递到朝议大夫面前的。晏抚的随手而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但晏抚不会谁都帮。对他这样的公子来说,钱财什么的可以随便丢,随便花,写个帖子这样看起来更简单的事情,他却不会轻易做。 因为每一个帖子,消耗的都是晏家多年积累的情分。在耗尽之前,如果晏抚没能起来,晏家也就没有了。 多少顶级名门,功勋世家,都是这样败落的。 晏抚不跟他闹腾,用一贯的风度,温声继续道:“政事堂那里,不会有问题。等名单到了陛下面前,就谁也说不准了。文较武较都有可能,当然……重在帝心!” 姜望摸了摸下巴,琢磨自己曾经得赐一件紫衣,算不算“在帝心”。 但这着实没有什么琢磨的必要。他才来齐国没几年,虽然也算扎根下来了,毕竟有些积累需要时间。有不少名门子弟,说不定都是齐帝看着长大的,哪里能比。 姜望斩去思忖,轻声笑了笑:“管它文较武较,我自一剑横之!” 他的确不必要想了,既然已经下决心要争,那么不管对手是谁,不管要怎么争,横剑便是! “好气魄!”晏公子抚掌而叹:“我已经开始期待那一日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聊了些应该注意的对手。晏府管家急步趋入,附在晏抚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以姜望的耳力,完全可以听得清楚,但他刻意控制了声音的传递,没有去听。 晏抚转过来,一脸复杂地对姜望说道:“温姑娘正要来……” 他新订的那门亲事,结亲对象正是朝议大夫温延玉之女温汀兰。 姜望很体贴地起身:“那我先走了,回头再一起喝酒。” “不,我的意思是……”晏抚伸手拦道:“你先别走,在旁边陪一下。她这突然上门,我也不知情,现在心里有点虚……” “……”姜望闷声道:“我也没经验啊。” “陪一下,陪一下。”晏抚好言相劝,又对管家说道:“快把温姑娘请进来。” 姜望还想推辞,但耳中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倒不用再请。”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我已是不请自来了。” 晏抚连忙站起身来往外迎:“哈哈哈,温姑娘,今天怎么得空?” 那笑声怎么听,怎么干涩。 再联系到晏抚之前被姜无忧打到海外去的事情……姜望顿觉这椅子坐得浑身不舒服,很想要回家。 晏抚说得对啊,黄河之会名额的事情,早知这样容易,写一封信就够了。何必亲来晏府,陪着受熬呢? 姜爵爷强自镇定住,坐稳了屁股。 不管怎么样,气势不能弱。 他用尽量平静的表情,看向门外,露出尽量温和的笑容:“温姑娘,十分荣幸,能够在今天见到你。” 走进厅内的,是一个温婉柔美的女子,走动之间,有极好的仪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见得姜望,她便欠身一礼:“姜公子,汀兰失礼了。来得冒昧,没耽误你们的正事吧?” 她的声音是动听的,表情是温柔的,态度是亲切的,话也说得很有礼貌,但怎么听,怎么有点别扭。 大齐不兴什么大礼未全前男女不得见面之类的规矩,订过亲事的男女一起见面游玩只是寻常事。 把身份代入一下,便知别扭在何处。晏抚未来的妻子来见晏抚,却对姜望说自己冒昧了…… 姜望这个乡下地方来的,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礼,只得站起来:“没有没有,我们的事情都聊完了。” 他顺势就想走,完全把晏抚之前的请求抛在脑后:“不然你们先聊着?我那边还有事……” “哈哈哈哈。”晏抚神经质地大笑几声,把姜望的借口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