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回答。</br></br> 没有人能够回答姜望，这是为什么。</br></br> 谁能够回答一个九死一生、拼了命从迷界杀回来的战士？谁忍心给他一个残酷的答案呢？</br></br> 苏老自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仍不免叹道：“我可以为她施一针，有什么想说的话，有什么未了的遗憾……就了了吧。”</br></br> 他自袖中，取出一根纤若牛毫的银色细针，解释道：“取魂返命，非老夫所能。不过此针惊梦，能见片刻回光。”</br></br> 回光返照，即是生命的最后时刻。</br></br> 名传天下的东王十二针，乃是绝对的秘传。曰为：断纹、破阵、悬命，灼血、碎心、裂目，定魂、镇魄、惊梦，移寿、归元、度厄。</br></br> 齐地金针门的度厄金针，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度厄针的启发，不过路子已经不同。</br></br> 能够让已经耗尽“灯油”的竹碧琼，短暂苏醒片刻，已经是惊天的手段了。</br></br> 然而姜望……何能甘心如此？</br></br> 他从星月原，疾赴临淄。从临淄，又到怀岛。乃至深入迷界，血战连连。</br></br> 难道是为了迎接，这不可改变的结果吗？</br></br> 他半蹲下来，蹲在竹碧琼身体的另一侧，帮她把蜷缩的身体舒展开，看着苏老的惊梦针，缓慢捻入灵台……</br></br> 忽然一下子就绷不住了。</br></br> 他无理无由地怒吼起来，冲着重玄胜，像一头发怒的狂狮：“你是干什么吃的！洗罪没成不能带走，你想办法治治她，送点药，这都做不到吗？你不是智计无双？你不是聪明绝顶？你的脑子呢？你的办法呢？！”</br></br> 重玄胜没有吭声。</br></br> 身披重甲的十四动了动，大概想要抗辩，但被他肥大的手掌按住。</br></br> 姜望也自知，他这番脾气发得没有道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重玄胜身上去，可他心中憋屈、愤怒，寻不着出口，只能跟交情最深的重玄胜这样怒吼。</br></br> 这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扯了扯他的衣袖。</br></br> 他低头看去，竹碧琼正看着他。</br></br> 用那双疲惫、枯萎、干涸的眼睛，看着他。</br></br> “你别……你这样好吓人。”她翕动着嘴唇，说。</br></br> 姜望抿了抿唇，将满心满腹的愤怨都按住，问道：“你感觉怎么样？”</br></br> 竹碧琼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br></br> 她的眼神虚弱，她的嘴唇干裂：“我知道会再见到你，无论等多久。”</br></br> 姜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他只是握住竹碧琼的手，反复道：“我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我会救你。”</br></br> 但是竹碧琼摇头。因为很吃力，所以显得很坚决。</br></br> “不要救了。”她说：“活着……很辛苦。”</br></br> “这个世界，很陌生。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不愿……再待下去。”</br></br> 在竹碧琼的心里，这个世界原本是怎样的呢？是不是没有欺骗，是不是没有虚情假意，是否最信任的人，永远不会伤害她？</br></br> 她的姐姐竹素瑶，曾经为她描绘了一个怎样的温馨世界？</br></br> 姜望只能沉默。</br></br> 包括重玄胜，包括姜无忧……他们也都只能沉默。</br></br> 他们这些人，最初关心竹碧琼的生死，都只是因为姜望。</br></br> 毕竟姜望为了这件事情，付出多少努力，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br></br> 然而在此时此刻，见此情此景，却也难免神伤！</br></br> “不要……”</br></br> 竹碧琼痴痴看着姜望，在最后的时刻，不舍得移开分毫视线：“不要再因为我发脾气，不要恨钓海楼。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没有用的人。我……谁也不怨。”</br></br> 不要失去朋友，不要招惹强敌。</br></br> 这个又单纯又笨拙的姑娘，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姜望，她的人生建议。</br></br> “我知道了……”姜望问她：“你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br></br> “心愿……”</br></br> 竹碧琼走了一会神，大概真的很认真地想了。</br></br> 最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我跟姐姐葬在一起吗？”</br></br> 她有些吃力地闭上眼睛：“我好想她啊……”</br></br> 竹碧琼的姐姐竹素瑶，殒身在天府秘境中。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也许只有在竹素瑶身边，她才可以拥有一点点安全感。</br></br> “可以。”姜望毫不犹豫地说。</br></br> 他抬起头，看了重玄胜一眼。</br></br> 重玄胜只道：“你直接去天府城，其它的事情我来安排。”</br></br> 姜望于是一把抱起竹碧琼，直接往天涯台外走。</br></br> 经过重玄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