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里的声音显然忍得很辛苦。</br></br> 声音都有些被怒火灼烧的飘忽：“悬空寺真要与我大景为敌？你可问过你家方丈的意见？”</br></br> 苦觉把眼一瞪：“现在是我乖徒儿和赵玄阳和我，我们三个人的私事，关悬空寺什么事？我倒要问你，现在我要去救我徒儿，你是否要与我苦觉为敌？”</br></br> 画卷里的声音蕴着怒意道：“我对悬空寺保有尊重。事涉两方，举动有万钧之重，不是你可以一言而决的。你最好还是问问你家方丈！”</br></br> 显然话的这人非常清楚，悬空寺绝不会为一个姜望大张旗鼓，苦觉今日过境，应该只是他个人的行为。</br></br> 而以个人论，苦觉哪怕是当世真人，对景国来，又算得什么？</br></br> 但清楚归清楚，苦觉的身份在那里，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悬空寺的。</br></br> 他只能以悬空寺来点醒苦觉，叫这老和尚清醒一点。</br></br> 苦觉却嚷道：“我就不去问！”</br></br> 画卷里的声音一时失语。</br></br> 在他这个境界，这个层次，几曾碰到过这般小儿耍赖式的对话？</br></br> 大家总是三言两语，便有无穷余韵。云山雾罩地聊几句，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br></br> 若要逞威风、撕破脸，往往也都是权衡利弊、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br></br> 都是世间有数的强者，谁与你在这撒泼打滚？</br></br> 长见识了还真是！</br></br> 沉默片刻后，画卷里的声音也失去了耐心：“看来你对自己非常自信，而对我大景毫无敬畏。既似这般言语，老和尚，继续往前吧，只生死休怨！”</br></br> “威胁我？我苦觉会怕吗？”苦觉老僧用大拇指点着自己：“你也不打听打听，下一任悬空寺方丈，以后的净土佛陀，是何许人也！”</br></br> 狠话放掉之后，他又气势汹汹地补充道：“我不信我如今死在景国，那帮秃驴真就一个都不管我！”</br></br> 如果没有后面一句，这和尚还称得上硬气二字。</br></br> 加上后面一句……</br></br> 这是拿自己的老脸和老命一起耍无赖来了！</br></br> 你问他此行是不是代表悬空寺，他是个人私事，与宗门无关。</br></br> 你既然是个人私事，那就等着瞧吧。他就你们杀我试试，悬空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br></br> 这种人是怎么修到当世真人的？</br></br> 简直是真人之耻！</br></br> 画卷里的声音冷声道：“苦觉，路走窄了。”</br></br> 苦觉看了远空一眼，惯来无所谓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深沉：“也许，我本来就没有路……”</br></br> “你什么？”画卷里的声音问。</br></br> 当然不是没有听清楚，而是问苦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br></br> “我……”苦觉移回视线，直直盯着这幅画：“你已经耽误我够久了。如果不打算现身拦我，那就给我带着这幅破画滚！”</br></br> 他陡然狂躁，破口大骂起来：“干你娘，你个乌龟王八老牛鼻子烂黄瓜！！”</br></br> “好，好，苦觉！”画卷里的声音怒不可遏：“你……”</br></br> 苦觉的臭脚丫子已经再一次踩了过去，这一次金光流转，顿起佛唱，煌煌如天崩落！</br></br> 那画卷只来得及一荡，便被一脚踩了个对穿，顿失灵光。</br></br> 苦觉随手将这画卷扯掉了扔开，西向而飞。</br></br> 其人麻衣草鞋，黄脸皱面，却自有一股横行无忌的气势，须臾即远。只余一幅残破的画卷，犹在空中飘飘转转。</br></br> ……</br></br> ……</br></br> “就这样放他走了？”</br></br> 虚空之中，有一个冷峻的声音这样问道。</br></br> “不然呢？”那个与苦觉对话的沧桑声音回应道：“他是为救徒弟，且也知晓分寸，不会拿玄阳如何。我们还能真为此事，杀了他不成？”</br></br> “他是徒弟，就是徒弟？”冷峻的声音道：“傅东叙，你执掌镜世台这么多年，我不记得你是这么好话的人。”</br></br> 名为傅东叙的人回道：“这老和尚确是不同的，左光烈也是他单方面认的徒弟，后来还找太虞找了很久。虽不知他是因为什么这么上心，但的确是很上心的。”</br></br> 冷峻的声音道：“或许跟他的修行有关？”</br></br> “谁知道呢？”傅东叙继续道：“而且，这老和尚在悬空寺无职无份，辈分却在那里。杀他效果不大，麻烦却很大。这一次，姜述的反应也出乎意料，好像平等国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陛下需要重新审视东域格局……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与悬空寺交恶。”</br></br> “便是不杀他，你出面拦住他却也不难。”冷峻的声音道：“这老秃驴实在是嘴贱人欠，令人手痒。”</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