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戈城高大的城楼之上,月黑风冷。
沉沉的层云仿佛将要塌陷。
脸戴面具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祝唯我身后,沙哑的声音在面具下响起:“想去雍国战场?”
庄国缉刑司历任大司首,常年都需戴着一张铸铁面具,真容从不显于人前,以示铁面无私。
祝唯我没有回身,仍看着引戈城对面,隐在夜色里的陌国。
“我看不到我留在这里的意义。”
“陛下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大司首负手而立,同样看向远处:“我们不仅要考虑胜利,也同样要考虑失败。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意义。”
祝唯我摇摇头:“薪尽枪之所以有光芒,绝不是因为它不敢燃烧。”
堂堂缉刑司大司首,整个庄国权势排进前五的人物。要说一个国院弟子胆敢质疑他的话语,他以前是不会信的。但这国院弟子若是祝唯我,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本就是一个极度骄傲、极度张扬的天才人物。
“你已经足够璀璨,足够锋利。”
大司首意味深长地说道:“祝唯我,杜相认为你能够担起庄国的未来。我也这么相信。但在此之前”
“你需学会藏锋。”
祝唯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在远处的夜空中,一个身影正在向着引戈城疾飞而来。
吹过引戈城的风,或许也曾吹过新安。
新安城寂冷的街道上,战斗仍在继续。
张牙舞爪的枝丫,仿佛往日光景重演。
那日是在庄国城道院,姜望被白骨道的教徒袭击,董阿为弟子出头,直接就施展了这门独创道术,让那两个妖人无所遁形。当场强杀一人,逼杀一人。
碧玉笼可以说开启了姜望对木行道术的向往,也是姜望这一路行来,难以忘却的风景。
道术还是那门道术,人还是那个人。
只是姜望已经从旁观者,变成了对抗者。
他曾经被这门道术庇护过,如今被这门道术封锁着。
生活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时移境也转。
碧玉笼覆盖长街,两界尺抵住明月。
姜望的剑在那柄铁尺前难以寸进,碧玉笼里排斥着一切其它元力,焰花之海只一铺开便被压灭。
而关于木行元力的争夺,他现在远远不及董阿。
董阿是最擅长掌控细微元力的了。
当初姜望修行缓慢,受阻于奠基之前,就是董阿传授的他控元决。让他得以加快完成奠基,没有过久困顿于周天星斗奠基阵图前。
但此时此刻,姜望只感受到愤怒。
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仇恨,都在这一剑相思里,董阿明明知道他为何而来,但竟敢拷问他是否正确!
难道当上了庄国副相,就代表了正确吗?难道手握惩恶罚罪的两界尺,就能够等同于正义本身?
姜望仇恨于董阿作为帮凶,漠视枫林城域数十万人的死亡。而愤怒于董阿好像根本不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像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道元在疯狂燃烧。
他的右手,握着长相思。左手往后一按,极其坚决,按出一团灰白朽败的光。
内府境层次的朽木决!
他之所以偷入望江城,强取望江城道院的朽木决,就是为了以后对付董阿。只是因为时局突然的变化,这一战提前到了今晚。
哪怕付出了两门道术交换,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巧取豪夺的事实。所以面对傅抱松的时候,才会感到惭愧。
那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只因为对董阿的恨,压过了他个人的道德观。
他想杀董阿,想得快发疯了!
朽木决无疑是木行道术的克星,是为董阿精心准备的礼物之一,它也将在今晚,将董阿的葬礼点燃。
灰白光团在空中炸开,如乳燕投林,扑在那迅速围拢近来的碧玉笼,深刻纠缠。
于是枝叶朽坏,于是树木腐烂,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灰白朽败的光,迅速将生机勃勃的碧色驱逐。
覆盖长街的碧玉囚笼,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已经腐朽,凋落,崩解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朽木决一瞬间清空了董阿对这片范围里木行元力的掌控。
姜望乘虚而入,完成对这些木元的“侵占”。
趁此机会,头顶荆棘冠冕一闪而逝,左手翻转回来,新的道决已成。
五气缚虎!
道术力量牵扯,在荆棘冠冕的加持下,开始引动董阿体内五气。
但通过道术力量,他如此清楚的感受到,董阿的身体里,仿佛大树参天。牢牢扎根大地,体内五气根本无法撼动。
姜望的五气缚虎如陷泥塘,连束缚董阿一息都做不到。
而董阿反手一巴掌!
一条狰狞青蟒咆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