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在一间书房,也是在棋盘两侧。</br></br> 软榻靠窗,窗全部都开着,风的味道、花的味道、泥土的味道。</br></br> 只不过自己正襟危坐,他却以手支头,慵懒地半靠着。</br></br> “不如算了吧。”王夷吾记得自己这样说过。</br></br> “啊?”他半抬眼皮,似笑非笑。</br></br> 他总是这样,好像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让他真正上心。</br></br> “我说,不如算了吧。”</br></br> 他总算稍微认真了些,右手撑在榻上,坐了起来。坐姿仍不很端正,一只脚盘着,另一只脚支起,左手便搭在膝盖上。略歪着头,就那样看过来。</br></br> 没有说话,但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分明在问——“你在说什么蠢话?”</br></br> “我们各自走到今天,背负的都不仅仅是自己。你不可能放下重玄家,我也不可能离开天覆军。”</br></br> 他笑了,他笑起来像一树梨花开放,实在是令人难忘的美景。</br></br> “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重玄家的一草一木,以后都是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我也让所有心有怀疑的人,都不再怀疑。所以我当然不可能放下重玄家。”他说:“不过,我为什么要放下重玄家,你又为什么要离开天覆军?</br></br> “我们没有选择。不是吗?”</br></br> “你记住。”他抬起一根手指,隔空虚点了两下:“那是别人给你的选择。不是你的选择。”</br></br> “重玄遵,历史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更强大,我有信心战胜任何对手,但不知如何向历史挥拳。而且,那是我师父。”</br></br> “是,他是大齐军神,战无不胜,我很尊敬他。我也很尊敬我爷爷。但他是他,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是他们的时代吗?或许是的!但我们的时代,也已经开始了。”</br></br>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br></br> “没有但是。”他打断道。</br></br> “重玄家我也要。”他坐直了,看过来:“我想要的,我都要。”</br></br> ……</br></br> 文连牧已经回军中了,这里的事情他再帮不上忙,多留无益。</br></br> 王夷吾独坐棋局前。</br></br> 他的朋友并不多。强拉着朋友来临淄灰头土脸这一遭,有些过意不去,但文连牧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他不是一个会说好听的话的人。</br></br> 面前的棋盘上,左上角一片混乱,文连牧认负投下的棋子,将那里搅得乱七八糟。但其余地方的棋型,却还很清楚。</br></br> 王夷吾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右侧边盘。</br></br> 那处的大龙之争里,黑子已经堵死了最后一个气口,屠掉大龙,却还未把被“屠掉”的白子提走。</br></br> 沉默良久。</br></br> 王夷吾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地,将它提起。</br></br> ……</br></br> ……</br></br> 霞山别府。</br></br> 姜望盘坐床上,梳理自身修行。</br></br> 他与那些家世显赫、背景深厚的天骄不同,如雷占乾有《九天雷衍决》,姜无邪修《至尊紫薇中天典》,都是包罗万象,大道直行的功法。</br></br> 而他拜入道院内门没多久,枫林城就整个覆灭了。玉京山这一脉的修行根本道典《紫虚高妙太上经》,他自然是无缘得传的。</br></br> 要想修习《紫虚高妙太上经》,就须得先考进郡道院,再入国道院,从国道院脱颖而出,去到玉京山进修,在玉京山里赢得竞争之后,才有修习《紫虚高妙太上经》的可能。</br></br> 而姜望在道院,只不过学了一部基础吐纳法,一些道术运用。但不得不说,枫林城道院的那段时间,为他的道术修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br></br> 他所学甚杂,什么紫气东来剑典、炼体的四灵炼体决……多是通过太虚幻境得来,有什么学什么。</br></br> 重玄胜跟他交情再深,也没办法把重玄家的根本功法传给他。</br></br> 各大势力的根本功法,往往是成体系的。并不像姜望所修习的《四灵炼体决》那样,只专注一点。</br></br> 一般包括如何构筑阵点完成奠基,如何搭建小周天、大周天,如何推开天地门……都是一脉相承。如何战斗,以及最适合这套体系的道术、战法……修行者按部就班,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br></br> 但这些所谓的根本功法,对现在的姜望来说,其实没什么太大意义。他弄到过一些,也只做参考看看罢了。跌跌撞撞走到如今,他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路。</br></br> 实话说,现在哪怕是能够直接修行到外楼境的功法,他都不怎么看得上了。</br></br> 这一路修行过来,虽然没有名师耳提面命,也没有绝顶功法可以按部就班,但每一境每一步都走得还算稳当。</br></br> 他向重玄褚良请求过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