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知良的道元全数被击溃，神通之光不被允许凝聚，金躯玉髓根本不堪一击。</br> 他被死死地摁在地上，革蜚五指所印之处，有血痕蔓延。</br> 堂堂越国国相，毫无反抗之力，躺在地上直翻白眼。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示意自己要说话。</br> 革蜚这才松了一点劲，但尖利的指甲仍然抵住龚知良的喉管，锋锐之气已然穿透皮肉，令龚知良在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刀割般的痛楚。</br> 龚知良在这样的痛楚里舒了一口气，虽然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且仍未逃离危险，但此刻还是平静地问：“你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呢？”</br> “你们差点害死我！！”</br> 这老东西平静的表情实在可恨，革蜚瞬间又激动起来，险些将这老东西的脖颈当场捏爆。</br> 刚刚白玉瑕如果要动手杀他，他就只有一个死字！</br> 区别只在于，他是想不反抗地被白玉瑕杀死，还是反抗之后被姜望杀死。</br> 什么他娘的天下第一的天骄，竟跟白玉瑕的跟班一样，呼之则来。革蜚弄不明白，到底谁是谁的门客。</br> 但姜望也好，白玉瑕也好，都算是这个老东西招来的。</br> 老东西竟然还敢这样问？！</br> 龚知良的脸色由红涨紫，根本说不出话。</br> 革蜚那双浑噩的痴傻的眼睛，被属于山海怪物的暴虐所侵吞。但在如此暴烈的杀意之中，革蜚的五指却没有往下捏，而是再次松了半寸。</br> “呼呼，呼。”龚知良有点欣慰地笑了：“你能够冷静下来，这很好。”</br> “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我。”革蜚冷冷道。</br> “白玉瑕不会杀你的。”龚知良语气笃定：“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孩子。他没办法向一个傻子出剑。”</br> 革蜚的眼神十分危险：“你拿我的性命，赌你的认知？”</br> “刚刚我也拿自己的性命作赌。”龚知良平静地说道：“我赌你是否学会了冷静。”</br> 革蜚冷笑：“好，好！你果真不怕死！”</br> 龚知良说道：“如果你始终那么不理智，我们根本没有希望，我死在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区别呢？”</br> 革蜚掐着龚知良的脖子，把他拎起来，高举在细雨飘飞的空中，就这么冷漠地注视着他。</br> 龚知良亦平静地回看。</br> 革蜚慢慢地松开了手，龚知良也松了一口气。</br> 但那只松开的手，忽然又一提——</br> 革蜚反手一巴掌，将龚知良整个人扇得高飞起来！在空中翻滚数十圈，鲜血随之飞溅，沾血的牙齿击破雨雾。</br> 披头散发的革蜚，如鬼狮一般怒斥：“你们差点害了我，我还可以忍。但你们违背了老师的意思！”</br> 龚知良重重地摔在地上，吐血不止。</br> 但缓了一缓，却慢慢地爬起来，欣慰地笑了：“高相把你教得很好。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懂得冠冕堂皇。而你已经洞悉这一点！用高相的名义，你杀我也应当啊！我心甚慰！”</br> “冠冕堂皇吗？”革蜚咧嘴笑了，提着那条铁链，在抱节树前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你说这是我的借口。你是要告诉我，你和我的那位师兄，都不知道老师的意思吗？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初为何放任白玉瑕离开？”</br> 龚知良并不说话，只是用袖子慢慢擦自己嘴角的血。</br> 革蜚继续道：“很显然老师是想保留越国的火种，因为这是最危险的一局，他要想到失败的可能。所以他一再制止你们逼白玉瑕回国的动作——你们不是听不明白，是有自己的想法啊！”</br> 龚知良并不解释，只在擦干净鲜血后转身离开：“高相说你要学会感受美食。饭菜趁热吃，等会凉了。”</br> “也是！”革蜚在他身后笑道：“越国如果没了，你们如果没了，还要什么火种呢？有什么意义？”</br> 龚知良始终没有再回头。</br> “啊哈哈！”革蜚怪诞地笑：“王公自在堂前贵，将军谁闻马下名！相比于姓文的，竟然是我的老师，更爱这个国家。”</br> 他仰起头来，视线仿佛穿越了浓密的抱节树冠，投照天穹极处，喃然道：“老师，你说得对，做人可真复杂啊。”</br> ……</br> ……</br> “坐下来，一起喝碗汤。”</br> 大越皇宫里，文景琇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放到对面位置：“高相以前开的方子，宁神用的。朕这些时日，总有些心神难定……相国这些天想必也难得安枕！”</br> 高政其人，乃是有名的全才。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医巫棋画皆是国手。他开的方子，自是极好的。</br> 龚知良欠身谢礼，虚坐了半边屁股：“臣是个心宽的，倒是吃得好睡得好。”</br> 文景琇是个精致但不铺张的君王，整个春天他都在这间暖厅里吃饭，也只需要这样一张小圆桌。</br> 当世真人自然无须五谷，他吃的喝的，都是对修行的调养。</br> “心宽才能容天下！”文景琇喝了一匙汤，然后道：“朕那个师弟，近来如何？”</br> 龚知良手扶着碗沿，认真说道：“臣现在觉得他很可怕。”</br> “相国不妨细言。”文景琇道。</br> 龚知良道：“臣往日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