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现世的表征的确如此。</br> 它就是这样水蜈蚣般的小小的一条，在水底随波逐流，有时会被大鱼吞掉、又被排泄出来，有时又会被水草缠住。</br> 在现世的空间意义里，这处空间并不存在。</br> 正是为了足够隐蔽，它才这样狭窄。空间越大，越不容易抹掉痕迹。</br> 这里是钱塘地宫更下方，钱塘水牢更低处，只有他和越天子知晓的地方——此前的知情者，还要包括一个高政。</br> 此地没有名字，周思训私下也不会给它取代称，因为名字也是一种联系，也能成为被筹算的线条。</br> 它的历史十分久远，最早还要追溯到越太宗文衷在位的时期。当然史书不曾见载，民间也不曾有闻。</br> 它的密钥只在越国皇帝之中传递，它的存在从来是由钱塘水师都督监察。</br>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三十个房间，从来没有住满过。</br> 花草、法器、铭文，长廊里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抹掉这里的存在痕迹，隔绝卜算。</br> 或者有个更直观的比较——越国皇帝的寝宫，都不及这里隐秘。</br> 酆都若是不计牺牲，有机会查到文景琇晚上用什么姿势睡觉，但不可能知道这里的任何一点信息。</br> 周思训套着一件把头都蒙起来的皮衣，高挑的个儿很有些憋闷，这样做也是为了隔绝因果。他慢慢地往前走，终于在一个房间外停下来。</br> 在这个地方住着的人，都是与现世因果不系的存在。换而言之，他们无法被人和越国联系到一起。</br> 笃笃笃。</br> 周思训敲响了房门。</br> 房间里完全没有声音。</br> 周思训并不介意，只是把手伸进墙壁上突然出现的凹坑里，选了几个方方正正的泥块字，组成一句话——</br> “张介甫，到你出手的时候了。”</br> 他将这行字放好，便转身离去。</br> 在他离开以后，那扇水晶般的门，才缓缓打开，但也仅止于打开，房间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走廊处什么都看不到。</br> 时间仿佛停滞了，久久没有变化发生。</br> 直到——一只干枯瘦长、皱如树皮的手，忽然探将出来，抓在了门框上！</br> ……</br> ……</br> 笔在纸上走，钟玄胤在纸上画乌龟。</br> 没有人能想到，德高望重、秉笔直书的史家真人，会在纸上画乌龟，所以这件事情，就平添了几分有趣，也因此能够成为现实。</br> 没办法，太虚阁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太虚幻境的运行趋于常态，很少再有需要摆到全部阁员面前的大事发生。</br> 作为景国利益的代表，李一被姜望治好了旷工的毛病。但李一所带来的旷工的风气，却在他证道之后愈演愈烈。</br> 上次会议的参会者就寥寥无几。</br> 平时钟玄胤和剧匮有点什么事情想找其他阁员商量，通常都找不到人。</br> 少了斗昭这个好战分子、姜望这个惹事精，太虚阁变得格外安静。</br> 苍瞑不爱说话，黄舍利不爱跟长得不够好看的说话，李一不说话……现在的太虚会议，整个是闷葫芦开会，大家彼此看看彼此，听剧匮照本宣科讲完一些有的没的就结束，实在太无趣。</br> 今天是道历三九二八年六月九日，第六次太虚会议召开的时间。</br> 天气很热，落进太虚阁楼的天光也在刻意反映这一点。</br> 钟玄胤无聊到在纸上画乌龟。</br> 说是风云啸荡史家幸，这话倒是不假。历史若无波澜，治史实在是枯燥的事情啊。</br> 正漫无际涯的闲响，耳边忽然听得这样的声音，倒有几分亲切——“早啊，钟先生！”</br> 钟玄胤眼睛一亮，扭头看去，走到哪里哪里出事的姜阁员，已经在跟剧匮打招呼了。</br> 史家真人下意识地坐直了，将涂画用的纸张，换成刻字的书简。试探性地问道：“姜阁员今天特意参会，是有什么提案吗，方不方便先跟我沟通一下？”</br> 姜望皱起眉头：“钟阁员，您这话我听得不太对劲啊。我不就是忙着杀修罗君王，缺席了一次会议么？您这样盯着我问，倒像我才是屡次旷工的那一个！”</br> 屡次旷工的李一坐在那里，也不知神游何方。他或许不太知道有人在点他，或许不在意，总之并不说话。</br> “误会了，姜真人！我正是觉得你勤于阁务，才这样问你啊。”钟玄胤道：“我将来记史，都要重重写上一笔，说你辛勤的。”</br> 姜望仿佛这才意识到谁才是那个评定历史功过的人，态度好了许多：“那是当然，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您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还能不回答吗？嗯，提案确实是有一个。”</br> 他张口便道：“我提议在天狱世界兴建太虚角楼，将太虚幻境铺设过去！现在两边交流不便，往往有落单的真妖我都错过，耽误多少大事！”</br> 剧匮一板一眼地道：“重玄阁员在虞渊修建太虚角楼，是付出了极大努力的。妖界的复杂程度更甚百倍，且不说太虚幻境能不能铺过去，问题更在于铺设过去后，太虚幻境的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姜阁员的提案几无可能。”</br> “不现实的话，那就不提咯。”姜望摊了摊手，他本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