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队骑兵,都随着领头小将的动作,拽停了战马。 那如雷的蹄声一霎静止。 整齐划一,气势凌人。 其后高高扬起的烟尘,又轻缓地飘落。 简直像是一阕戛然而止的舞。 实在是一支罕见的精锐! 当然也愈发衬出为首小将的威风。 姜望眼睛一亮:“小光殊!” 虽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孩子,且他与太虚幻境里的面貌有所不同,但姜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种灵性天生的气质,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话一出口,耳边便响起咬牙切齿的传音:“不要加个‘小’字!” 姜望面上微微一笑:“初次见面,请左将军多多关照。” 那高踞马背上的小将,矜傲地点了点头,说的却是:“姜兄,又见面了!” 姜望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嘴里道:“太虚幻境里见过的不算。” 左光殊轻哼了一声,竖掌一招,便有骑士牵着一匹有着水蓝色毛发的神驹过来。 他抬了抬下巴,很有将军风范地道:“上马说话。” 那牵马的骑士轻声提醒道:“这一匹也是小公爷的坐骑,特意牵来与您。它脾气不太好,阁下动作不妨轻缓些。” 但见此马,毛光水滑,身高体长。鬃毛如瀑垂落,全身上下水蓝色的毛发,像是披着一层海浪。 眸子是警惕且带着威胁意味的,看来脾气确实不太好。 姜望随手拉过缰绳,一个翻身,便利落地跨上马背。 这马鼻子一动,蹄子一抬,就要给这冒失无礼的陌生人一个教训。 但随即一股恐怖的力量覆压而下。 马蹄才抬起来半寸,便重重落在地上,像是老树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那声响鼻,也只打了一半就停下。 马首微垂,眸光也温顺下来,乖巧得不得了。 姜望伸手抚了抚此马水蓝色的长鬃,便听得左光殊道:“你是第一次见我,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哩。你在观河台上拼死拼活的时候,我在台下悠然看戏!” 把没能打进黄河之会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姜望轻轻一笑,随着左光殊掉转马头,却也不问左光殊当时为什么不出来招呼,只道:“想必我的英姿,已让你印象深刻!” 左光殊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但话到嘴边,竟然觉得姜望说得很对,于是哼了一声。 手握缰绳,靴子轻轻一磕,胯下神驹便高高跃起,加速疾驰。 姜望纵马与之并行。 一整队披着焰袍的骑兵也同时转向,紧跟其后。 临商城南北两扇城门都已大开,城中主干道也早就净街以待。 这样一彪精锐骑军,蹄声如鼓,径自穿过这座边城。 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了。 “刚才那是谁?小公爷竟亲自来迎?”临商城的守卒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没听到他姓姜?” “姓姜怎么了?” “山海境二月份就要开放,你倒是说说看,年轻一辈能让小公爷迎出城外的,天底下还有哪个姓姜的?” “黄河魁首呗!” “余北斗所说的那位青史第一内府?” “什么余北斗所说,那是确有不朽战绩的,以内府修为,连杀四大人魔!” “现在已经是外楼境喽!” “也不知他现在跟斗昭大人相比如何?” “嗤,疯了吧你?一个初入外楼的人,拿什么跟斗大人比?” “未必不能一战吧?他不是已经击败过陈算了吗?” “陈算是谁?” …… 人们的议论声,自然永远在强者的身后。 有时候是一种点缀,有时候是一种泥污。 姜望和左光殊并驾齐驱,人有仙姿,马似蛟龙。 并肩驰骋在雄楚大地,心中畅快难言。 他们不仅仅是太虚幻境里的好对手,不仅仅是志趣相合、相谈甚欢。 有一个不会轻易被说出来的名字,是无形的纽带。 让他们彼此都更多一分亲切。 姜望握住缰绳,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出声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怀昌。”左光殊道:“一般进入山海境的准备时间是两个月,你要是去年来,时间就很充裕,现在有些晚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才行。怀昌是左氏封地所在,家中在那里做了很多准备,有足够的条件帮我们提前适应山海境。” 姜望苦笑道:“我倒是也想去年就来啊……” 那会他本就是目标明确地要参与山海境,只是刚离开云国,就被扣上了通魔之名,紧接着就是满天下的追杀,麻烦一个接着一个,实在也是无妄受灾。 他本以为山海境已经错过了,已是失约于左光殊。但临淄那起波云诡谲的案件提前结束,他正好有抽身的需求,左光殊又说山海境在道历三九二零年二月才开放,他这才再次赴楚。 听得姜望这般说,想到前一阵子对方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左光殊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仍然目视前方,声音却忽地小了很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左小公爷的这两匹坐骑,毛色漂亮至极,尤其并驾齐驱之时,一似蓝天碧海落红尘,实在是赏心悦目,令人赞叹。 竟都比姜爵爷的那匹焰照还要神骏一些。 姜望驾驭着骏马,转头瞧了他一眼,但见这小将纵马疾驰,身形却稳得几无动摇。风采气度,一看就是名门之后。表情尤其骄傲,很有些“冷漠”地看着前方,说话却很是弱气。 “看什么!”左光殊兀地凶了一句, 姜望笑笑:“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要大一些。” “……”左光殊立即把头盔戴上了,语气不满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 “哈哈哈……”姜望大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 姜望当然不能说,他有个好小的妹妹,口头禅就是,我已经六岁了!我已经七岁了! 小孩子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