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临之境,是天人之隔。 修行者一路跋涉,至此才有寿限上的突破,真正摆脱凡身。金躯玉髓,神而明之,享寿五百一十八年。 强如道途尹观,面对岳冷,也只能拼死入邪,搏出一场锤炼。得成神临之后,转身就跑。 强如天府外楼重玄遵,面对海族冲翼王,在交战后拼死逃脱,便已沸腾海外,声名遍传。 神临之前与神临境,是生命本质上的差距。 所以‘革蜚’绝不怀疑,他能够杀死面前这些人。 区区外楼,就算再强,又如何能跨越天堑? 这是修行世界数万年数十万年验证的真理! 但面前的这些人,竟然一个比一个嚣狂,一个比一个张牙舞爪。 没有退的,没有避的,甚至没有一个愿意谈判的! 那刀向颅门来,剑往心口戳。 拳头对着咽喉,巴掌冲着脸! 更别说还有一杆长枪贯天灵,有人以神魂之力直接对撞他的灵识! 究竟谁是弱者? 究竟是谁神临?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可也是一场荒谬的对局。 几乎颠覆了‘革蜚’的修行认知。 他当然愤怒,可愤怒之中,生出一缕凉气来——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上一次的试炼距今也不过十三年,山海境之外的世界,难道发生了什么剧变? 此时此刻,他全身所有的要害,都笼罩在堪称恐怖的攻势里。 每一块肌肉,都有被刺痛的感觉。 而他灵识所笼罩的“域”,竟根本起不到压制的作用。 这些人个个腾如蛟,飞似凤。撕碎了规则,生猛地前驱。 混乱的被斩碎,颠倒的被拨正。 唯有刀光剑光,拳影掌影,以及那根本就凝成实质的目光、刺破长夜的枪芒……在肆无忌惮地前行! 斗昭、祝唯我、魁山、月天奴、王长吉、姜望,这是什么样的阵容? 如左光殊这样的天之骄子,道术天才,因为修为只在内府层次,也根本无法插手战局。只能远远避开,以免反而扰乱了攻势。 这是无论刀术枪术剑术还是武道佛法神魂,都已经抵达外楼层次最强那一级的力量。 除了魁山稍有不足,个个都有资格争外楼第一! 即使是此刻的‘革蜚’,拥有如此力量,也感受到了压力。他不得不正视这种压力。 他的血液开始奔流,是大江大河,浩浩荡荡地奔涌。 在奔涌之中,带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这种力量使他如在云端,可以居高临下,俯瞰芸芸众生。 看那生死幻灭,将无数的挣扎握成一场空。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厚重绵延的乌云,连云接远,远在天边,没有尽头可言。他往前看,无尽云海里,圈出来一个圆形的空洞,不知通向何处。 在乌云的边缘,有一个气质疏冷的男子,背对着他,手持钓竿,独坐垂钓。 那个乌云中的空洞,如此便像一方圆池了。 ‘革蜚’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乌青僵白的脸上,挤出了一点欣赏。 “此等神魂运用之妙,吾等闻所未闻!这是什么样的秘法?”他问。 垂钓的男子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手持钓竿,似是凝固了一般。 或许他本就是一个安静的人。 他从来没有打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不容忍他。 ‘革蜚’根本无所畏惧,自顾自大步地往前走,走到云池边缘,往下一看。只看到乌云之下,是霜风黑雪,惊雷横空。在癫狂的末日景象里,一根长长的钓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处。 “你在钓什么?”‘革蜚’又问。 王长吉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淡声道:“你。” 刹那间天昏地暗,风云突变。 一眼看不到头的乌云瞬间散去,两个人在风雪雷电混杂的末日里坠落。穿越飓风和暴雪,掠过崩碎的浮山,和此方空间不断炸开的黑色裂隙……无尽地坠落。 ‘革蜚’很平静,穿过风和雪,他有足够面对一切变故的力量。所以他平静。 但与他保持对视的王长吉,更平静。 那定住他的笃定眼神,仿佛在描述一个再真切不过的事实——抓到你了。 嘭…… 此时根本没有声音的概念,但确实是什么炸开了。 神魂之力外显于世,凝练如一,即为灵识。它是能够具现于现世,可以直接干涉物质的力量。 是神魂之力的升华,本质的蜕变。 也是神临修士区别于凡躯的根本之一。 ‘革蜚’直接铺开了灵识,没有半点犹豫,用海量的灵识之力撑爆了这诡秘难测的神魂战场! 他的确不必要执着于神魂层面的交锋。 他也有足够的灵识力量可以碾压一切。 但现实就是,他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以神魂应用的技巧,破解那个神魂战场…… ‘革蜚’毫不在意。 生死才是唯一的解说,其它任何方面,都不能阐述战斗。 现在他已经从那双平静疏离的眼睛里挣脱出来。 然后他必须要面对,那杆初时点在眉心,后来贯向天灵的枪。 也不止如此。 有刀劈颅门,有剑撞心口…… 所有的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彼此绝不干涉,甚至在如此暴烈的情况下,能够做到某种程度的呼应。 恍惚间他好像面对的不是六个人,而是同一个人,完美地释放了六种攻势。 非常精彩。他想。 在灵识笼罩的“域”里,一切都有次序。 同时开始,不一定同时发生,同时发生,不一定同时降临。 ‘革蜚’有条不紊,只往前踏出半步,便暂时摆脱了拳势,与那枪尖的距离拖远了一寸。他抬起右手来,按出一团幽黑如深渊的漩涡,去迎那一柄凌厉的刀。 可是掌心的漩涡直接被劈散了! 代表着神性灭的刀光势如破竹,落在他的手掌之上,被他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