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革蜚’便看到,他以掌心幽黑漩涡所迎接的这一枪,枪尖忽然涌出金灿灿的火。 炙热的、灿烂的、金黄的…… 那是叫人难以想象的巨量神通火焰,像是一整片神通之火的海洋,涌进了他所创造的幽黑漩涡里,直接将其撑爆了! ‘革蜚’明明留有余裕,留有巨大的余裕,他已经极大地扩容了这个幽黑漩涡的力量。可还是不足够! 高速旋转的幽黑漩涡,像烛火一样熄灭了。 于是枪尖从那破碎的漩涡中,探出锋芒来,贴近了‘革蜚’的左掌。 此时此刻‘革蜚’才发现,他不是低估了哪一个人,他是低估了每一个人。 因为此前不曾见识过这般外楼! 枪芒已如龙光落下。 ‘革蜚’的左手瞬间侧翻,五指绽开,而又一根根地落下。在视觉的表现里,绽开时缓慢如花开,落下时坚决如山倾。 五指落下,就那么抓住了枪尖! 此枪临近天灵盖不到一寸,但一寸距离已是天堑。 如神的力量不可轻忽! 这一切战斗,说起来精彩纷呈,可都只发生在具体的一瞬之间。 他的左掌托枪又抓枪,算起来其实不到一息。 此时仍在对抗。 ‘革蜚’敏锐把握着所有的进攻。 他以右手对抗姜望的剑,以左手对抗祝唯我的枪,全都已经进入刺刀见红的阶段,只怕稍一挪动,又会动摇整个战局,就像方才祝唯我所做的那样……这些人都太能把握机会! 而那个傀儡禅师探掌迎面而来,灵识之力不能将其阻隔,已经宣告失败。 如何应对? 一切都有次序,可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中。 从最先在神魂战场里的那一眼,战局就好像开始失控了…… ‘革蜚’抓住枪尖,感受过此枪的锋芒,不欲再做尝试。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候。 他拧身高抬的那一脚,已经踹向了那如陨石轰落的拳头。 如山的壮汉已撞来! 纯粹力量与力量的对轰,制造出恐怖的声音,像惊雷在耳边炸响,几乎短暂的摧毁了听觉。 而他的这一脚,已直接将那魁梧壮汉踹飞,庞然如巨熊的身形,都险些撞出了神光罩外! ‘革蜚’高抬的这一脚直接转为鞭腿,在空中呼啸着反抽身前。 他要争一争速度,要以这一记鞭腿,将傀儡禅师抽飞。 但月天奴如莲花绽放的手掌已覆面。 灵识洞察的范围里,没有秘密。可是他心存侥幸,他寄望于‘域’的压制。 但事实是…… 选择先移动左手,打算带动枪尖应敌,却又被反过来牵制住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来不及。 哪怕此域之中他如神。 可与他为敌的人,个个把握了自由! 真正的强者,有应对神灵的自由。 而有些强者,俨然亦可,视之如神! 此时月天奴黄铜色的脸上,有灿烂的神光流动,显得庄严、肃穆,而又满怀慈悲。 她悲悯地看着世人,看着眼前的、可怜的神临。 她的手掌轻轻按下,柔软得像是一阵风。她像是在安抚信徒的悲伤,似要抚平人世间的苦难。 世间的苦楚怎能述尽?人间的煎熬谁能挣脱? 生老病死,爱憎别离,万古如斯啊。 唯有皎洁之月,无垢无尘,无爱无恨,无悲无苦。 昨夜,今夜,明夜。 月光……如莲花。 月天奴并不好看的脸,有了神圣的美感。而她并不柔软的手掌,柔软地按在了‘革蜚’的脸上。 已经避无可避。 浩瀚磅礴的力量汹涌而来,径往脸上汇聚,‘革蜚’索性便以脸接掌,以金躯玉髓的倚仗,承接、甚至反抗这一掌。 人们常以用脸扇巴掌来讽刺失败,可在如神的力量下,哪有什么不可能? ‘革蜚’张开了嘴,以面迎掌,以牙咬去。 但他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慈悲的力量所覆盖了。 那种慈悲,像水。包容又柔和。 像是一个梦。轻飘飘的,来而复去。 像是在无边黑暗里,偶然出现的温暖。一次就够一生回想。 他当然不会动摇。 可心中生出了警兆。 一次又一次地生出警兆来。那种惊惧,那种遇到危险的敏感,似骤雨打芭蕉,密集地炸开,连绵不断。 令他神而明之的境界都难以再静持。 危险!危险!危险! 处处是杀机,处处是危险! 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感受到了威胁。 可危险来自于哪里? 在谁的掌中? 该如何应对,先谁而后谁? ‘革蜚’的头颅往后仰,他被月天奴慈悲的一掌按得仰面、后倾。 全身的架势,都在此刻摇动了。 他左手紧紧抓住的枪尖,忽然变得滚烫、炙热,像烧红的铁。 又残酷、坚决、锋利,像不肯回头的人。 只是一瞬间,他的手就已被刺伤。 薪尽枪的枪尖继续往前,‘革蜚’的五指已经鲜血淋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杆枪? 握枪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革蜚’再无犹豫,直接便是一甩手,左手齐腕而断。巨大的力量将枪尖甩开的同时,这只仍然牢牢握住枪尖的断掌,整个炸开! 只是一只干瘦而普通的断掌,能有多少骨,多少肉,多少血?却炸开了几乎无尽的血雾—— 那是黑褐色的血雾。 你知道它是血,你也能感受到它的肮脏、它的污浊、它的邪恶。 带着绝望,带着混乱,带着痛苦。 这样的无尽的黑色血雾,瞬间便将祝唯我笼罩。 ‘革蜚’断手以困祝唯我,可是他的心口前,还有一柄剑。 他的指骨如枷,锁住了剑尖,可威胁却不曾了断。恰在这一下,借着断手困敌之势,他的右手开始往外推,顶着姜望绝巅一剑的剑势往外推。 坚决外推! 他的脸上还覆着那一只黄铜色泽的手。 手绽莲花不肯离。 他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