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国?”忽然有个孤冷的女声问道。 姜望抬眼看去,只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兼具威严和美丽的身影。 不知是何时出现,也不知是怎么出现的。 她当然只能是不赎城城主,罪君凰今默。 迎着姜望的眼神,她解释般地说了一句:“来者是客,你在不赎城里的安全,本座还是要管一管的。” 凰今默是何等人物,她为人为事,又几时需要与人解释? 余光扫过眉眼骄傲的祝师兄,姜望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罪君是听到祝唯我那句浪迹天涯,才特意追了出来。 不然以这女人的性子,得吃得有多撑,才会特意出城来护送他姜某人? 当然,已经成长了很多的姜爵爷,并不会把这种怀疑表现在脸上。 他反而是恍然大悟般“噢”了一声,又诚恳道歉:“实在是给罪君大人添麻烦了。” 凰今默摆了摆手,示意些许小事,不必多言,只又问道:“你刚才说……平等国?” 姜望心想,这女人可真喜欢偷听别人讲话。 嘴里只道:“我与平等国有过几次接触,对他们的行事风格有一些了解。” “你觉得萧恕也是平等国里的人吗?”凰今默很直接地问。 姜望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我觉得不是。他们可能对这个世界,有近似的困惑。但平等国的那些人,已经有了严密的组织架构,一致的行动纲领,以及他们称之为理想的坚定信念……他们确立了自己的道路,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已经走在了邪路上。” “而萧恕的理想与平等国不同,并且,萧恕他们,还并没有找到抵达理想的道路。” 姜望听过楚煜之的慷慨陈词,也听过萧恕的临终遗言。 他明白萧恕的理想,就是楚煜之的理想。 这两个人志同道合,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所以一个丹国出身的平民天才,和一个楚国军伍出身的天才人物,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才会那么地信任彼此,互相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 “此外。”姜望补充道:“如果萧恕是平等国的人的话,以他目前表现出来的价值,平等国应该会派人来接应他才是。我所了解的平等国,实力强大。若只是一个张巡,威慑并不足够。” 凰今默听了几耳朵,忽然瞥向祝唯我,声音依然是冷冷的,但又没有太冷:“你这是什么眼神?” 祝唯我耸了耸肩:“听到你们在聊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我一时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失落。” “那要看你觉得什么比较重要了。”凰今默道。 一旁的姜望:…… 还以为你们真的对平等国很感兴趣。 “那什么……”姜望很自觉地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要不然,就送到这儿吧?” 凰今默和祝唯我的脚步,几乎同一时间停下。 姜望看着祝唯我,心中有些不忿,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祝师兄不是说要跟我浪迹天涯吗?” 祝唯我左右看了看这荒野,淡声道:“对,我已经浪迹过了。” 想了想,他好歹补了一句:“师弟慢走。” 出了一趟城,就已经浪迹了天涯。 他的天涯,真的很近。 …… …… 从不赎城到丹国之间的距离,对于一个全速飞行的神临境强者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抵达的遥途。 但此时此刻在疾飞之中的张巡,却是觉得……实在太远! 他忍不住地会想,萧恕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天才,才能够以内府境的修为,在那种强度的追杀之下,逃了这么远的距离,逃到不赎城来? 而自己,又是何等的愚蠢啊。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此时此刻他心中难言的悲痛,都是因为萧恕之死! 而他又如何能够让人知道呢? 所有人都以为,萧恕的失败,是因为他自己的狂妄。是因为他定下的四十天时间,相对于神临境界,实在微渺。是他的积累太不足够,是他把自己逼迫得太紧…… 但在场的那些人里,唯独张巡自己明白,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在于那一颗六识丹…… 萧恕在冲击神临最后一步所服下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六识丹。 丹国已经没有能力炼制真正的六识丹! 这才是让丹国高层惶惶难安,让张巡感到恐惧的事情。 他们绝对不能够让这件事情暴露出去。 在强秦的压迫下,在满目疮痍的河谷平原前。 丹国之所以还能够苦苦支撑,还能够勉强维持着声势,凭借的是什么?不就是他们恃之为国本、独步天下的炼丹之术吗? 一旦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被扯掉,丹国之于秦国,就是一块完全不设防的肥肉! 所以为什么他们苦心遮掩? 所以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给萧恕天元大丹,不给萧恕六识丹? 因为丹国根本就已经没有! 所谓的元始丹会,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了。 所谓的张氏无能世家子,张巡的那个弟弟张靖,其实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幌子。 用他的嚣张跋扈,无能自骄,来掩饰这个国家最大的隐秘。 就连张靖自己,也以为他当初真个吞下了天元大丹,只是天赋所限、运气不好,未能完全发挥出丹药的效果。 这是一场绵延了太多年的戏剧。 作为丹国第一世家,从一开始,张氏就放弃了张靖,故意把他培养成一个骄横无能的二世祖。 令他跋扈,令他无礼,令他贪婪,令他不自知。 家族的强势、长辈的百依百顺,狐朋狗友的吹嘘逢迎,令他十分满足。他真以为自己其实是不输于大兄张巡的天才人物,现阶段只是明珠蒙尘,还未能照耀光彩。 他真觉得自己现在只是懒得用功,等他真个用功了,必然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