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或是感慨一下朔方伯满门忠烈。真正悲伤难过的,永远只有家里人。 但真个走进鲍府,姜望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悲伤的气氛,更多的是严肃,列兵布阵似的严肃。 在人家的地盘,姜望和重玄胜也并不交流什么。帛金昨日就已经让下人送上,他们本就只是过来上一炷香,走个过场便罢。 在鲍府管家的引导下,他们径直走向灵堂。 而湮雷军统帅、朔方伯鲍易,已经等在灵堂外。 今时今日,仅以身份地位而论,武安侯姜望和博望侯重玄胜,都已是与鲍易站在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整个鲍家除了那几个伯爷,没谁有资格接待。 世子鲍仲清的丧礼,鲍家的昌华伯和英勇伯都没有回临淄参与。 所以鲍易须得亲迎。 又因为姜望和重玄胜毕竟是晚辈,所以他不必迎出大门,只守在灵堂这里便可。这样最合适。 “武安侯,博望侯。”鲍易今日一身黑衣,表情凝肃:“仲清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友,也算是他的福气,没白在世间走一遭。” 从这穿着之中,或也可见其心。 当初鲍伯昭死的时候,朔方伯可是亲披“斩衰”之服。大宗之家,为家族继承人嫡长子之死,论礼是要穿丧服的。因为嫡长子承担了继承宗庙社稷的“传重”之责任,其正体为大,所以说“父为长子”。 鲍伯昭死后,鲍仲清就是鲍氏唯一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的朔方伯世子。鲍易却并没有为其披麻。 当然,谁也不能苛责一个长子、次子接连死去的父亲。 姜望拱手为礼:“伯爷请节哀。我与仲清兄虽然未有深交,但毕竟同一期在稷下学宫进学,说起来也能算得上同窗。今日为他奉一灶香, 希望他没有太多遗憾。” 重玄胜惯来长袖善舞当然不介意跟鲍仲清是朋友,利益允许的话,当场跟鲍仲清拜个把子、结个冥义都没关系。 姜望却是不同,哪怕鲍仲清已经死了,他也不愿意顺水推舟。而是要当着鲍易的面明确表态,“我们不熟”。 他今天愿意来察草,愿意为鲍仲清奉香,就是还愿意维持双方的体面。但希望朔方伯府到此为止。 他和鲍仲清的“兄弟情”已经传得很离谱,什么武安侯曾在齐夏战场上‘七冲敌阵救仲清都出来了,实在没什么必要。 鲍易并无恼意。 随着重玄云波寿元耗尽、重玄胜站到台前来,鲍氏和重玄氏老一辈的恩怨可以说已经过去。鲍家这边鲍伯昭、鲍仲清相继身死,与重玄家年轻一辈的争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世代政敌的两家,也很难说要再斗个什么。 有资格与他扳手腕的重玄褚良已经算是自立家门。 总不能他鲍易和重玄胜出来打对台戏?说出去让人笑话。 为鲍仲清的死找个合适的理由是其一,通过鲍仲清和姜望的“情深义重”,用这种既不示弱、又相对柔软的方式,让鲍氏和重玄氏暂时归于和平,才是主要考虑。至于说宿怨难解,还是等孙儿长大再说。 重玄胜以博望侯的身份今日登门祭奠,已经够了。说明新任博望侯对这件事情有领会,也愿意接受。 鲍仲清对姜望做过什么,或者说曾试图做些什么,他心里有数,姜望不肯跟一个死人虚情假意,他也能理解年轻人的脾故而只是侧身引道:“里边请。你们能来,相信仲清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绝口不再提什么好友。 灵堂并不大。 一应布置都很简单。 棺材里躺着的也只是衣冠—一据说是尸体也被张临川所下的剧毒化去了。 鲍仲清的遗霜苗玉枝跪坐在旁边,神情木然,像一尊泥雕,一身粗麻白衣,有几分雪的冷音。 姜望和鲍易在外面说了一阵话,她才晃过神来,往这边移动了一下眼睛,终于出现了几分神采。 “有劳武安侯、博望侯、博望侯夫人,来莫亡夫。”她深深地低下头来,声音是哑的。 姜望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一礼,便去灵前上香。 上次见到这位鲍夫人,还是在老侯爷的灵堂前,那时候未曾想过,再见又是在丧礼上。 彼时的苗玉枝,肚里怀着鲍家的嫡系血脉,身边陪着待她十分柔情的朔方伯世子,整个人的状态相当轻松,待人处事都极自如。 而今日再见,已是形销骨立,憔悴得不成样子。 但除了叹息,的确没什么可说。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都有人死去。倘若不是发生在身边,也都不见波澜。他们此前没有交集,此后大概也不会有。 姜望、重玄胜、易十四依次上过香,便算是完成了祭奠。正要告辞离开的时候,里间忽然响起了一阵孩童的哭声。 抱着婴儿的奶妈,急步走进灵堂里来,对着苗玉枝一叠声道:“夫人,夫人,小公子不知怎么了,一直在哭,奶水也喝过了,玩具也拿给他,怎么都哄不好” 又慌慌张张地对鲍易行礼。 鲍易只是摆摆手。 奶妈怀里的那孩子十分康健,哭声嘹亮极了,听起来的确是喝得很饱,一下子就填塞了整个灵堂。 倒叫前来祭莫的姜望等人都有些无措。 苗玉枝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起身接过孩子,柔声哄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小宝宝乖乖不哭不哭啦” 极哑的嗓音此刻极温柔,极憔悴的脸容此时极温婉。 只是小小的婴儿显然并不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小腿乱蹬,嚎陶不止。 这下就连鲍易都有点着急了,严厉地看着那奶妈:“灵蔬之外,你今日可有吃别的?”奶妈吓得跪地,拼命解释,自己每一口水都是按规矩喝的,为了小公子的伙食,绝不敢妄为。 姜望有些好奇地看了这孩子一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