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他一起走出时光的鼠加蓝,却显得轻松许多。 虽然说死而又生这种事情比较离奇,在过去的时间里被羊愈用木槌敲死也着实不爽。但毕竟不是重来了么? 世事诚可原谅! 他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压力,不再那么苦大仇深。 原先抢夺知闻钟的艰巨任务,已经取消。现在的任务很简单——盯着羊愈就是。发现了知闻钟就报个信,没发现就随便干点什么。 大菩萨不仅临时传了一套对抗羊愈心头钟的法子,还特意强调说,让他这次随心所欲一点,玩得开心。 死一次也是有好处的嘛,自家大菩萨好温柔! 猪大力则觉得,道主寄于神印的这一缕分念,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虽然还是耐心解答他的疑惑,但明显的有些严肃。 怎么回事? 是因为看到了行念禅师的强大,心忧妖族之未来吗? 想到这些,他也跟着忧郁了起来。 镜中世界的姜望,的确忧思难解。 对于行念禅师的归思,他是如此感同身受。 他也完全理解了,为何行念禅师这样的人物,也情愿在妖界谋局五百年,舍生忘死,搏一个未见得能抵达的未来。 围绕着知闻钟,那猕知本有太多的手段可以落下。知闻钟这种在本身顶级价值之外,还具备象征意义的存在,留在妖界一日,须弥山不知还要流多少血。 世尊以三钟遗世,未有僧侣不敬也。 如果说此前回家的执念,只是他自己对亲人朋友的思念,对生的渴求。那在目睹行念禅师天河之战,触摸到知闻钟后,他便又多了一个理由——行念禅师的牺牲不能白费,定要将此钟送回人族。 但成长到今天,他已经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不围绕任何人的意志来运转。你拥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意味着你能够成功。 谁没有自己的理由? 羽信没有吗?蛛狰没有吗?险些被当场打死的天妖蛛懿没有吗? 行念禅师留下了知闻钟,但没有留下、也不可能留下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在天妖环伺之中对弈猕知本,但凡有一丁点痕迹残留,但凡多一丝杂念,这最后的落子也不可能保住。 姜望明白,仍然要依靠自己的努力。 明止死,行念出。行念死,姜望继。 人族传承万万年无非四个字——薪火相传。 他同时也告诉自己。 行念禅师或许做了别的什么,那看起来或许毫不相关,但一定有益于最后的归途。自己需要用心感受。 就如此刻,摩挲着知闻钟的斑驳。 蛛兰若看着水面的美丽倒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忽然说道:“如果将这水面的倒影留住,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老?” 红颜对镜,叹息韶华,自然是一幅风景。 “但只要有一颗石子落下,就像这样——”鼠加蓝随手捡了一颗石子,扔在水中看着蛛兰若的倒影被打碎,很满意地道:“倒影就碎了。” 他得出了论证结果:“所以这不是真不老。” “此言差矣。”羊愈这时已经平复了心绪,来重新面对这个复杂的局面,随口道:“石子造成的涟漪,终究会消失,倒影却仍然会留在那里。它是一种不被时间波纹影响的永恒,怎么不算不老?” 鼠加蓝笑了笑:“在石子当下落下的那一刻,倒影已经被打碎了。此后复原的倒影,还是先前的倒影吗?你说等待时间波纹的平息,追求不老还未不老者,怎么等得了时间?” 两个和尚就此辩起经来。 最先提出问题的蛛兰若站在旁边,倒成了局外之妖。 鹿七郎看了他们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家伙当和尚,是有理由的。 想了想,并没有打扰。 他们正在否决彼此的道路,这亦是另一场厮杀的开始。 “所以这真的是不老泉吗?”站在泉水边,熊三思问道:“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生机?” 这粗哑的声线,锯断了两个和尚的论道。 蛛兰若轻声道:“当年那位将不老泉搬来妖界的先贤,早已经死去。 在历史中不断被追逐的不老泉,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枯竭断流。 他的血裔将不老泉搬来神霄之地,想借此开放之世界来布局,要再续神话……显然他失败了。 现在的不老泉,只是徒有其表。你当然感受不到生机,因为它只存在死意。” 作为一开始就设局不老泉的棋手,蛛家显然对于不老泉有更多的了解,解说更为权威。甚至知道现在的不老泉,已经是一轮布局失败后的产物。 但相较于思索很多年前那位布局者的一众妖王,镜中世界的姜望,却是被另外五个字触发了灵感。 开放之世界! 不老泉前,有命运泡影。 林间小道,横亘蜃龙。 更有时光宝船,名为“飞光”。 猕知本、蝉法缘、麂性空、蛛懿、虎太岁、鹿西鸣,乃至于行念禅师,接连于此布局…… 他恍然明白了林中六条道路之间的那种联系是什么,明白了神霄之地的根本规则是什么。 是轮回,是开放,是无限可能! 行念禅师此前和天妖蛛懿对话,说——“有赖此地特殊罢了……此世若非如此,贫僧又怎会来?” 禅师是天外之客,又在与猕知本对弈,故而不能明言。但早有暗示。 此地之“特殊”,特殊在哪里? 不同于山海境即是凰唯真的后花园,是如王长吉所言的,主人暂时不在的家。 许多年前的妖族传奇羽祯,却是以绝大气魄,完全放弃了对神霄之地的所有权,将此世对诸天万界所有生灵开放。 此地也曾算是羽祯的家,但却是他推开了大门、扔掉了钥匙、撕碎了房契,任由所有访客造访的家。 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无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