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衍道真君强大的力量相比,锦绣所搭建的联系,纤弱得好似一根头发丝。 而以发丝为吊桥,山峰滑行其上,的确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即便是谢哀,要一边维系通道、一边降临力量,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不似麂性空、玄南公他们那般轻描淡写。 若非三生兰因花的重要意义,她断不会如此! 此刻她在崩碎的空间中,破碎地看着柴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并没有开口。 一整片空间,像是四四方方的琉璃。其间五光十色,都是规则的碎影。 谢哀生得易碎的姿容,也的确碎掉了。把雪还给天空,把寒冷还给冬季。 把现世之人,推回现世。 而柴胤握着的那柄锈铁剑上,正托着那朵三生兰因花。一剑杀人摘花,击退了衍道真君而花未伤! 「柴胤'平举锈铁剑,微微侧头,看向无数颗冰晶细粒犹在飘洒的云海。玄南公所操纵的、正在飞来的九尊神像,全都骤停于半空。 他无心,也无力与柴胤相争!「大祖!」 在这个时候,蛛弦拖着伤疲之身,从云海里飞上来,瞧着柴胤道:「我家蛛兰若之死,您是否有个交代?」 柴胤当然是顾念妖族的,不是那种绝对冷酷的性格。 不然先前灵熙华拦路,他就不只是一剑抽飞——大约这也是蛛弦敢开口质询的原因。 对于这样的问题,「柴胤只是横剑于前,伸手将那朵如梦似幻的三生兰因花摘下,而后才道:「你要什么交代?」 先前险些被虎太岁碾死,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她还敢往柴胤身前站。不得不说,真妖的勇气的确非同一般。 蛛弦哀伤地说道:「兰若是我蛛家的天骄,是光彩夺目的'上原明珠',深受我家老祖喜爱,也是我的心头至珍。她今于此不幸,这兰因絮果的残痕,我本欲收集,好叫老祖有个念想.....」 '柴胤'并不看她,只看着手里的这朵三生兰因花,慢慢地说道:「当年赢允年与我争夺此花,各分其半。我抢到了半朵现在,和整朵未来。今时今日种种,皆为补完此花」 「兰因絮果?」他扭过头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这传说中的传说,神话中的神话,有那么好诞生?是我扔在命运长河里,落在有缘之身。你家那个蛛兰若,有幸陪它走一段路罢了。」 兰因絮果的神通,竟是来自于三生兰因花!这真是难以意想,真是传说手段! 蛛弦此刻手中无剑,气息甚衰,只惨声道:「我家兰若,心性城府天资,皆是上上之选!即便没有兰因絮果,她也能成为一个实至名归的天榜妖王,成为众所仰望的强者,成为接过我蛛家旗帜的领袖,成为我妖族的栋梁!大祖您洞见过去未来,不应当看不到这一点。」 她并不敢直接指责,说蛛弦的死与柴胤有关。但话里话外,意思已是很明显。 柴胤应该为蛛兰若的死负责,柴胤应当对蛛家做出补偿! 蛛家养育蛛兰若这么多年,不应该仅仅只是养了一只栽花的盆,且在花开之时就碎掉! 柴胤表情玩味:「你以为是我让她死她才死在这里?」「你错了。」 「你,或者说在背后跟你讲述这一切的蛛懿,未免太小瞧我柴胤!」「我柴胤一生行事,何须踏小辈为阶?」 「蛛兰若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三生兰因花开放。她的神通花,始终会跟这朵花开在一起,因为二者本为一体。」 话说到这里,「柴胤」忽然长剑一扫,这一剑毫不锋利,就如洒扫庭院一般自然写意。 但山腰那处早先考验一众年轻妖族的密林 ,立时齐刷刷地倒下,留下一排排整齐的树桩。 「我这一剑伐林,莫不是栋梁之材!真能撑起华屋者,能有几何?如今毁于一旦,时也命也!」 '柴胤」道:「蛛兰若的确当得起天骄之名,但她遇上了比她更天骄的对手,折锋于此,这也是她的命!」 蛛弦咬了咬牙:「可是,若无兰因絮果.....」 「没有可是。」柴胤不怎么耐烦地看向她:「这兰因絮果何来,你家老祖真不知情吗?回去对蛛懿说,她已经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不要贪得无厌!」蛛弦一时默然。 柴胤的视线从蛛弦身上移开,落到远处。 姜望和护法神将一逃一追,已经出了神山范围,不在灵熙华等妖王的视野中。但当然逃不脱柴胤的注视。 他看到玄南公所控制的护法神将,已然凭借超出不止一筹的世界理解,截住了姜望。以神临境的体魄,斩杀了姜望不知多少回。 他看到不老玉珠的青色,已经只剩十分之一,且还在迅速地褪去。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很平静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人是谁?」 维持那座神王身的众神像里,玄南公附于其一,开口道:「是人族雪国新晋真君,号为冬皇,名为谢哀。据说是两千年前凛冬仙宫传人霜仙君许秋辞转世。」 这份情报说出来,玄南公自己也是怔了一下。谢哀既然是新晋真君,又怎么认得柴胤? 即便是许秋辞.....两千年前成名、也在两千年前身死的霜仙君许秋辞,怎么认得三千多年前就已经坐死关的柴胤? 时间线对不上! 须知就连自己这封神台的当代执掌者,也未能第一时间认出柴胤来。 且这个谢哀,还认识三生兰因花,更对此有先于麂性空的准备。若非柴胤大祖出手,只怕真叫她摘花而去。 疑点重重! 听罢玄南公的情报,柴胤呵了一声,才道:「世上不存在转世这样的事情。进入源海连意识也要归于'一。所谓三生,是过去现在未来。前世今生来世,不过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