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同样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中,也是不尽相同的。 大的比如说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近的比如说净礼眼中的好师弟,和博望侯眼中的前武安侯。 进入浮陆世界后的种种,让戏命看到了名将之风。 至于此刻,他总算认识何为霸国公侯。 哦,要加个 “前”字。 “你好像很了解太虚真君?”戏命淡声问道。 “其实不了解,只是有过一些耳闻,再加上接触过太虚幻境罢了。”姜望道: “但并不妨碍我尊重他老人家。” “你是懂尊重的。”戏命道。 姜望笑了笑,化开石窟里净礼诵经的沉抑气氛: “老实说,对于这般绝巅存在,我心中也有好奇。戏兄若有什么认知,不妨为我言之。” 戏命也不扭捏,张口便是一篇生平: “虚渊之,三岁学道,九岁通经。十三岁误入经筵,辩经、辩法、辩道,三胜名士。论儒两篇,论墨三篇,一挥而就,宗师嘉之。 与会者莫不惊叹: “此亦生而知之?” 十五岁已觉身意皆足,于是吞丹开脉,正式修行。 及冠之年,已是道门诸脉第一,同境之中无抗手。 神而明之乃自明,出而问道天下。见贤必论,不争胜负。得法必演,不吝传承。时人公认雄辩第一,道法第一,神临第一。 始觉道非其道。 乃归,与掌教论道,座谈三日。 个中细节不为人知。 但他自此以后便脱离玉京山,云游天下。 再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已是当世真人。 时年三十九,自谓 “不惑矣!” 于是创立太虚派,称为教祖。 是年为道历一三五零年。” 得法必演,不吝传承,这等胸怀格局,也延伸到了太虚幻境里。终为浩荡洪流之基。 太虚幻境姜望很熟悉,太虚派的人他也接触过。 此时不由叹道: “太虚真君确实是传奇……原来太虚派立宗已有两千五百多年。” 戏命道: “放在天下大宗里,历史不算久远。什么传承底蕴,都靠他一人撑着。” 姜望道: “他一人就够了。” 戏命想了想,终是道: “确实,他一人就够了。” 在动辄以万载纪年的天下大宗里,太虚派的确称不上什么历史悠久。尚不能跟血河宗比,更不用说较之钜城。 但世人论及太虚派,没谁会当它是小门小户。就是因为太虚真君的存在! 他雄辩无双,但多年缄然不言。 他道法绝世,但多年隐居不出。 他出身道门但已自成一统,登临绝巅却已不履人间。 他不履人间,人间处处是他的传说。 现在太虚幻境已然推行天下,太虚派的影响力直追各大显学。 已经有不小的声量在传扬——此后天下显学, “道儒释,兵法墨”之外,要加一个 “玄”字! 玄者,太虚之学,脱于道而不同于道。以虚渊之所著《太玄篇》为思想总纲,遂成一家之言。随着太虚幻境的扩张,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如果真让这个 “玄”字,跃升为天下显学之一,虚渊之将超脱绝巅,直追儒祖、法祖! 说出生于道历一三一一年的他,是道历新启以来人族最天才或还有待商榷,加个 “之一”则毫无疑问。而一旦玄学成显学,去掉之一也没疑问了! 姜望好奇道: “戏兄一个墨家传人,怎么对太虚祖师的生平这 么熟悉?” 戏命平静地道: “因为虚渊之和我们墨家,渊源匪浅。” 姜望了然道: “他十三岁那年就有论墨三篇,可见是习过墨家学问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戏命道: “在道历一九九二年,虚渊之曾找上门来,问道敝宗前代钜子。他们先论道,再演道,再斗法。如是三会。” 墨家前代钜子,铜臭真君钱晋华之前的……饶宪孙! 虚渊之和饶宪孙。 一个是新学的创建者、新兴宗门的创派祖师,一个是天下治功的显学领袖、传承古老的钜城首领。 这样的两个存在放在一起,简直天然有着流星对撞的璀璨魅力。 令今时今日的姜望,也不由得心向往之,恨不能亲眼目睹。 他追问道: “结果如何?” 这段历史此前从未听人说过,太虚派和墨门都不曾宣扬。这样精彩的对决,掩埋在时光中,实在可惜。 戏命道: “论道无果,演道无果,斗法在天外,不为世人知。” 姜望感慨道: “真是遗憾不能亲见啊。” “虽不知具体过程,但是这场论道,显然对敝宗前代钜子有很大触动。”戏命继续道: “在第三年,也就是道历一九九五年,前代钜子就开始全面推动 “启神计划”。” 几乎导致了墨家全面衰退,导致饶宪孙卸任,完全可以称得上失败,但也切实创造了 “明鬼”等三尊真人傀儡的启神计划! 启神计划竟是从道历一九九五年就开始了么? 这个宏大的计划,经历了墨门兴衰,跨越了两代钜子,距今已近两千年。 “说远了。”戏命道: “太虚真君说 “山河盆中景,天下掌上纹”,他有资格这样说。他也真切地构建了太虚幻境,让一个虚拟的世界,容纳无数人活跃其间,时时刻刻迸发亿万次的生灭……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提到太虚真君这句话?” “为什么?”姜望问。 密密麻麻的墨蚁爬了过来,几乎封住了洞彻,也吞噬了外溢的声音。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些岩画?”戏命道: “说是在蛮荒时期,浮陆世界到处都是恶鬼。此界人族四处逃散,最后聚集在圣狩山,就此成为浮陆人族的起源……那些恶鬼到底属不属于浮陆?” 姜望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