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里,从未消散他的洪声。 姜无邪今夜一步神临,举国震动。俨然武帝新篇。 但这一切本不必大惊小怪,他从来都知道他能够拥有什么。 此刻他身在红鼎,高立夜穹,似欲乘风而去,但有万千红尘线,牵他在人间。 他右手微抬,轻轻拂过身前,似是拂过情人的脸颊。那不能被肉眼看到的红尘线,就这样被轻柔的拂开了。 倏然红光一闪,红鼎载着他似星辰隐于星河,一次闪烁后就不见踪影。 人们仰看天穹,只见月色如故。红鼎无邪都不在,那煊赫的一幕幕,竟像是一场幻梦。 …… 长乐宫中。 太子妃宋宁儿走近窗台,好奇地问道: “太子在笑什么?” 一身便服的姜无华正在窗边,他的面前有一只红色小泥炉,炉中生着火,炉上咕噜咕噜地煮着一壶酒。 他专注地观察着火候,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 “世间美事总有二三。比如这壶快要煮 好的酒,比如九弟修成鸾鼎、金身已证。这些事情都令我欢欣。” 宋宁儿倒不问他是不是真开心,那个问题太复杂了。她只轻轻地嗅了一下酒气,欢喜着伸过手去: “好香呀!” 姜无华把她的手打开,道: “还有一刻才算煮好,才能入口。” 知晓自家丈夫对饮食的严格,宋宁儿不再挣扎,转道: “养心宫主这是去哪里了?” “选择在这个时候铸鼎,他自然有他的事情。”姜无华洒然一笑: “我不知道。我想他也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试图去知道。” 这话说得拗口,宋宁儿却听得很明白。 她走到姜无华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火候没到,我陪你一起等。” …… …… 一直以来,姜无邪虽然都有 “颇类武祖”的名号,也成功争得宫主之位,得到宗人府的支持,在朝在野都有好的经营。但在四大宫主之中,他其实属于相对弱势的那一个。 “耽于女色”之类的恶名当然也有。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修为上。 所谓潜龙,所谓天威不测。历来帝室子弟,修行自有体系,在大成之前,少有外显于人前。像姜述、姒元那样掌权于马上、常年亲征的武功天子,都属于少数。 就好像皇胃不登黄河之会,就好像姜无弃当初与姜望切磋,也是特意请回长生宫,胜负不宣。 姜无邪明显最早是要走乃父之路的,要集今帝武祖优点于一身,既允文允武,又风流深情。 但出师未捷。 以《至尊紫微中天典》的修行,在当年声势极大的通天境第一之争里,正面输给了王夷吾,成为厚重的台阶,叫后者成就古今第一通天境的名声。 当然王夷吾的名声,后来也成为姜望的阶梯。 只是从那一战以后,姜无邪就完全放弃了对同境第一的争夺,少有再公开出手的时候。便算是出手,也总是不很显眼。 他修为进境也不快,总是慢悠悠的。似乎锐气已失,已然停滞了。 自古以来受阻于天人之隔者,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不乏有前六境每一境都表现卓异,被称许为天骄者,终不能越过天人之隔,以至顿步神临,年华老去。所以一直都有声音,说养心宫主心性已是养不成,或将止步于目前。 今日之后,这些声音都要消失。 姜无邪铸成鸾鼎,身证神临,已经正式在修为上同太子和华英宫主并驾齐驱。在这场争龙局上,刻下自己的雄姿。 都说神临之前和神临之后,是两个世界。未得神临,也成了制约姜无邪势力发展的重要原因。 但于姜无邪而言,那只是神临之于他人的感受,他看到的从来都没有不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 正如此刻他拂开红尘线,独身行宇宙。远离现世,游荡星空。 等闲神临岂敢为此事? 茫茫宇宙有诸天万界,暗藏危险无尽。但相对于其它危险来说,最致命的其实是迷途。 宇宙太广袤,太遥远,任何环境都可能以任何形式存在,即便手捧星图,挨个星辰的对应,也未见得就能找到位置。而一旦迷途,没个几百几千年,根本飞不回来。五百一十八年的神临之寿,在宇宙之中也不过一弹指。 自古以来多少修士踏足天外,从此未归? 已不胜数! 而姜无邪不同。 大齐皇室至高功法《至尊紫微中天典》,其中天经地纬二部,当代皇子皇女,得传者四人而已。加上青石宫里的废太子,也只有五人。 在争夺至尊之位的四 大宫主里,他是理解最深,学得最好的那一个。 当然可以说太子韬光养晦,说华英宫主自成道武,说长生宫主功不在此。但宗人府毕竟给了他这位养心宫主最高的认可,谓之弘法贵胃。 何为 “天经地纬”? 天之规,地之矩。天之法,地之理。 是天地之间无可非议的道理! 譬如日升月落,譬如春夏秋冬。譬如……星辰罗列。 此时一尊红鼎遨游星海,姜无邪立足于鼎耳之上,阴柔的双眸此刻无比清亮,一瞬间转成尊贵至极的紫。 他以紫微星眸观宇宙,抬指虚划,身前已现出一座繁复非常的立体星图。其间星辰生灭,不断幻灭。四象星域、南斗星域、北斗星域…… 每一息都有无数种变化发生。宇宙无限神秘,无限遥远,根本无边无际。 他却在其中看到了清晰的路径! 数年前那一行人去往浮陆世界,化身星将争斗王权。乃是通过七星秘境的连接,本无路径可言。若要再次造访,合该再等百年。 当初阮泅问姜望要浮陆世界的星图,夺得天魁的姜望都是两手一摊,说自己也随缘,根本不知道浮陆世界在哪里。 更别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