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余北斗腹部受创,整个人缩了一缩,瞪大眼睛:“你疯了?!” 姜望二话不说,拔剑转身再刺。 这一剑更准更狠。 寒光迎面时,余北斗不得不抬手相拦。 但就这一拦,那一直冲撞在耳边的神哭鬼泣声,忽然间静默了。 那腾绕的血气,顷刻如云烟散尽。 眼前再一看,四十九根石柱接顶连地,围成一个圆阵。 阵中余北斗悬空而坐,一手捏印,一手并出剑指,指向地面。 一指双镇,地面上血魔与卦师交叠而躺,各自愤恨。 而姜望自己,则站在距离卦师不远的地方,一手拄杖,一手提剑。 “这下总可以相信了吧?”余北斗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能在先天离乱阵中重新联系上你,真的是用尽了全力。” 方才的那一幕,是幻觉,也不全然是幻觉。 因为余北斗还要分出精力去先天离乱阵联系姜望,所以祭血锁命阵的主导权,其实一直在卦师手中。 姜望刚刚走进洞窟之时,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卦师所制造的幻觉。 他自己被余北斗所镇封,主要力量都在与余北斗直接对抗。但却分出心力来,把祭血锁命阵当做新的力量源,放弃阵法本身的效果,转而制造幻觉,引导姜望袭杀余北斗。 余北斗一直都未放弃对祭血锁命阵的争夺,使卦师虽然拥有主导权,却无法借助祭血锁命阵轰杀他。后来更是进入了卦师制造的幻觉里,与卦师在幻境里对抗。 但不能够在姜望面前说破真相。 当他试图提示这一切是幻觉,他就会被这幻觉所驱逐。 因为这违逆了幻境存在的基础。 所以从头到尾,他其实只提醒了一句—— “遵从你的内心。” 姜望身怀赤心神通,不为异志所侵。 显然卦师并不知道,而余北斗心知肚明。 在不知道先天离乱阵中战斗结果的情况下,他分出精力去取得联系,从而导致祭血锁命阵主导权的丢失,这看似是一步臭棋。 但在姜望成功创造传说,来到洞窟里,又战胜了这一重幻境之后…… 这步棋无疑成了余北斗在占卜之道上胜过卦师的明证。 姜望剑刺卦师之后,卦师还表演了一下,试图欺瞒。 回应他的是更狠的一剑,卦师不得不出手阻拦,于是祭血锁命阵失控,被余北斗真正废止…… 这一切,就是现在姜望所感受到的现状。 他的眼睛、耳朵……所有的感受,都在向他描述真相。 现在那四十九根石柱,就只是石头罢了,再无殊异。 卦师死死盯着姜望:“你是怎么摆脱的?” 他的眼睛里,有血光溢出,渐成八卦之形。 但在下一刻,忽然变成黑色,又自黑转白,于是散为流光。 余北斗的声音幽幽道:“好师侄,莫再挣扎。” 卦师其实根本没有问题,也无须答案,特意开口,只不过是为了扰姜望一扰。然后以血卦算之,但被余北斗立时镇住了。 姜望非常清楚地感受着这一切,为余北斗的实力而惊叹,也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卦师的绝境。 人也未停。 几乎是在卦师眼中血光溢出的同时,便将龙头杖一顿,身已疾射而出 长相思闪过寒芒,如一道虹桥横贯半空。 起自姜望,落自卦师。 这是绚烂的虹,是描述生死的线。 是真实的锋芒,名扬天下的剑! 但在剑尖即将点落卦师天灵的时候,姜望心中忽觉不对! 念动即手动。 长剑险险右偏三寸,钉在了地面之上。 “为何犹豫?”余北斗的声音道:“还不速杀人魔,难道等他反击吗?” 姜望一言不发。 第二内府中,被绝弦神通封禁许久的歧途,或许是时限已到,或许是距离太远……总之在揭面人魔逃离许久之后,已经悄然解封。 赤心神通照耀之下, 歧途黑白两色的神通之光在五府海闪烁起来,仿佛在说—— 已入歧途! 姜望在这一刻选择相信自己的神通,而否定自己的五感。 神魂摇动,顷刻召发五识地狱,自落自身! 蒙眼、遮耳、屏息、闭唇,肤发皆定,五感皆封。 在自封五识的状态下,姜望把一切都交给赤心神通。 天有一日以耀世,人有一心以自照! 剑尖在地上一点,人已弹剑而起,却是就此转向,扑向半空的余北斗! 五识重新出现的时候,眼前所见的那一切,仿佛凝固成了一幅画。 一幅叠有千百层的画。 画卷不断地揭开,不断地落下。 真实与虚幻彼此剥离,又互相交织。 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在这些真实与虚幻的碎片之中,姜望只是不断往前。 剑往前,人往前。 冲撞所有,切开所有真实与虚幻的连接。 于是空中变成了地面,余北斗变成了卦师。 他的方位、观感、目标……之前全是谬误! 现在他的剑依然指向对方咽喉,而卦师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惊疑! 命占之术不传秘法“来世”已破! 姜望先前打破幻境、配合余北斗压制卦师的那一幕,其实仍是在卦师的操纵中。他的感受是真,但经历是假。 只不过是卦师为了试探出他的底牌,从而创造的幻象。在洞察了赤心神通,确认姜望已经没有别的手段后,才引发最后的动机。 驱使姜望动手。 赤心神通诚然可以不为异志所染,但姜望剑贯卦师,本就出自本心。 只不过他看到的一切,并非真实,他袭杀的卦师,也并非卦师! 所以他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自以为洞破了虚实,杀向卦师,其实还是被引向了余北斗。 但“机缘巧合”之下,揭面人魔所落的绝弦,恰在此时解封。 姜望的歧途神通回归,及时示警。 才有了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