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笺方保驾护航,陈左娘的婚事进展得尤为顺利——由宣城另拨了四百两银子,另加上族中原本就有的四百两银子,也有了堪堪八百两,显金从铺子里调拨了二百余两,凑了一千余两给左娘作嫁妆。
据张妈实地走访调查了解得知,七叔祖连带其儿子对于左娘这个嫁妆十分满意,不仅专门写了信感恩瞿老夫人祖宗上下十八代,还四处炫耀,比如吃茶的时候,七叔祖硬插进隔壁桌的聊天,“...唉?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姑娘有千两陪嫁?”
张妈做了总结发言,“...我建议七叔祖写个“我家姑娘陪嫁有一千两”的牌子,去哪儿,都挂到脖子上。”
显金听得一阵无语。
七叔祖的张狂自然引起陈家其他嫁过姑娘的狂烈不满,连一表三千里的旁支都到宣城府瞿老夫人跟前喊不公,瞿老夫人倒也利索,直接甩出一句话,“以后族中嫁娶,秉承一条规矩,男子娶妻,彩礼为妻子嫁妆的双数,女子嫁人,陪嫁为夫家彩礼的半数;凡嫁予秀才公以上的姑娘,所在县府的店子另支二百两添妆陪嫁,凡娶举人门第出身的姑娘,所在县府的店子另支二百两银子作彩礼。”.
这...就很明朗了,顺便决定了陈家子弟婚嫁导向。
以嫁读书人为最终导向,以嫁娶门当户对的人家为基本导向。
基本上杜绝了陈家子弟婚嫁上的阶级错位。
显金琢磨了琢磨,看了看正坐在她对面垂眸安静进食的陈笺方——他未来的妻室,必定也是出自家有恒产、父辈为官之家吧?
而且陈笺方的样貌和风骨,确实也当得起一句谦谦君子、进退得仪。
显金低头喝了口豆浆,蹙了蹙眉,今天这豆浆不好喝,张妈放了点花生在里面,喝起来便有些涩口。
“怎么了?”陈笺方轻声问。
显金摇摇头,隔了一会才笑道,“豆浆不好喝诶。”
陈笺方愣了愣,低头轻啜一口,略微疑惑地蹙眉。
挺好喝的啊。
不甜不淡,既有谷物的清香,又有豆类的油脂,甚至还有花生、核桃、芝麻...打碎过后的独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非常有饱足感也很有满足感。
符合张妈妈一贯的手艺。
可显金说不好吃...
陈笺方迟疑道,“要不,你再吃两个花卷?甜的咸的配一起,比较解腻。”
陈笺方劝得很郑重,表情认真得像天桥下贴膜的大哥。
显金拿起花卷咬了一口,再看陈笺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安静地等待她对“花卷配豆浆”的评价。
像...像只性情温顺又可怜巴巴的金毛。
显金心情好起来,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吃点了。”
陈笺方也笑了起来。
坐在对角线上的陈敷吸吸呼呼地干完一碗皮蛋瘦肉粥,又将魔爪伸向近处的豆沙包,一抬眼便看到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笑,一个温温润润,一个疏朗开怀,看起来都挺开心的。
陈敷不开心了,顿时没了吃豆沙包的心情,待陈笺方上学去了,才埋着头跟显金背后说人小话,“...他一个铜板子没出,我们又出银子又出纸,别人反倒夸他有担当...跟他爹一样一样的,拿最多的钱,办最少的事,还得大家伙的称赞...”
陈敷冷哼一声,“他对你温温柔柔,纯属是哄你帮他付钱的!啧啧啧,你还跟他笑,你替他搭梯子还有心思跟他笑噢!”
显金一回头,像看到了村口大妈坐在长条凳上嚼舌根的样子。
显金抹额一手汗,顺手塞了把酥皮瓜子仁到陈敷手中。
老爹,可劲儿造吧!
吃东西也堵不上你这张嘴!
......
临到八月底九月初,进入汛期,泾县的乌溪也从众急驰狂奔,泾县这几日有几件大事,一件是陈家七叔祖“预告”很久的亲事,淮安府茶行张家请了好几位儿女双全的举人娘子来下聘,聘礼从水西大街走到水东大街,还未看到首尾,打头的好像是尊通体绿莹莹的观音,紧跟着是两只活力四射的胖雁,快要达到商贾娶亲天花板了。
第二件,则是有关县丞崔衡的,据说崔衡近几日与宣城府的熊知府走得贼近,甚至一起到小稻香吃过好几次梅子酒,小稻香的爱豆少东家就拿这当噱头,打出的口号还是显金给想的——“五十文,让你拥有知府那一口”。
主打一个谐音梗,小稻香的梅子酒瞬间卖爆。
第三件,便与显金相关了。
水西大街陈记的“子品牌”开了。
显金提前十日,将水西大街陈记的招牌和小院全部用油浸布罩住,在外看除了一张黑黢黢的油布,什么也看不见。
开张前第九日,一大清早,有眼尖的看见那油布上,用掺了银粉和金箔的白色墨水龙飞凤舞地写了好几个大字——“猜猜,我是什么店?”
有人笑开,“能是啥店?陈家开的,还能是啥?纸行呗!”
没人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