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敷艾荣大大的新篇一出,十来家书局都抢着发行单刊,街头巷尾一推出,坊尾店与坊头店的风向基本打平,赚钱,肯定是坊头店多,但坊尾店的后劲胜在细水长流。
比如,进了十月,便听闻有周边沧州、滦平、广府等地的也来坊尾店购买。
甚至出现了代购业务。
是的,没错。
周边府县,有二道贩子装作客人买纸,一买就很豪气,二百刀二百刀的收,然后偷摸运回去,一刀加价一百文转手卖出去——显金原以为这是这时代难见的场景,谁知七七七听后笑起来:“不过是倒爷罢,走南闯北,拿北边的货赚南边的钱。”
七七七而后道:“咱们店里可以限购,每人每次只能购买多少刀纸——强老板、姚老板们辛辛苦苦做纸,甄三郎辛辛苦苦走航运送过来,结果钱让这些个倒爷赚完了。”
显金却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让他们买,跟宣城府与泾县讲,这几个月货多进一些,库里的纸别藏私,使劲往甄三郎的船上搬,漕运的通章也找上熊府尹多敲几个,船上的兄弟跑一趟多五百文的工钱——”显金笑了笑:“这笔大生意,能抓住,可就是咱们的了。”
七七七看了眼端着手静默不语的小董管事,再看看显金,忍了忍没说话。
显金侧眸与小董管事道:“...你带几天李家嫂嫂、郑大哥和郑二哥,让他们好好熟悉熟悉‘宣纸’的营业流程...”
又转身同钟管事道:“另准备面八个人,六个年纪轻些的姑娘,两个上了年纪、有些功夫的拳脚师父,首选要女师傅。”
钟管事应“好”,道:“咱们第三间铺子可算是要动起来了?”
显金笑着颔首:“有钱放着不赚,就是亏,早动起来早回本。“
七七七再看了眼端着手一动不动的小董管事,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哥:这人可真是牛掰,干啥都不好奇,他就真一点不想知道老板买下的第三间铺子要干嘛吗?
七七七不由对泰山崩于眼前仍喜怒不形于色的小董管事肃然起敬。
谁也不知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小董管事老神在在地站着。
肉体还在这里,心灵已经去往了遥远的阿勒泰——他昨天买了一本牧民的书,很向往,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在漫山遍野牧羊不会丢,但仍旧很向往呢!
第三间铺子,坐落在积庆坊东边的善德坊。
与多为清贵文臣的积庆坊不同,善德坊多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赐居逊帝旧宅的忠武侯是积庆坊唯一一家有丹书铁券的人家。
善德坊位置好,坐北朝南,门脸正对主大街,街坊四邻的店子或是胭脂水粉、或是金银饰铺、或是绸缎衣庄,也有些绒花、簪钗这些个姑娘家喜欢的买卖,面积也大,由两间铺子合并而成,绕过影壁就看见大大的庭院和庭院四周合围着的零散的竹屋茅顶房。
庭院之中,零零星星有十二个小池子,小池子都不大,一米左右的长与宽显得袖珍可爱,池子旁挂着银牌,依次雕着立春、惊蛰、清明、立夏、芒种...十二节气,池子边围种小花草木,花种恰与时节相合,看上去自然漂亮又精致。
铺子挂牌——名为“品宣”。
嗯。
如今这时节,在京师城中,沾上“宣”字的,就很容易火。
“品宣”开张的一二日,有一两个试探的小姑娘支了个脑袋进来,隐隐约约透过影壁,看庭院之中,竹编的摇摇椅上半躺着位身着浅棕长襦裙、缀靛青镶襕边的大姑娘。
大姑娘肤容白皙,面容姣好,气定神闲地斜斜靠着,听到门口风铃“叮铃铃”响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书,半侧过身,避开遮挡的影壁看了过来,见是两个误打误撞的小姑娘,便唇角轻抿,眉头微微上挑,带着与初冬霜雪无关的薄薄笑意。
“腾——”两个小姑娘脸突然之间,齐刷刷地红了。
从额头红到下巴颏,无可救药地红遍面颊。
一个小姑娘张惶地扯着同伴的袖口往外跑,身后的丫鬟穷追不舍,第一次感受到自家小姐的腿部力量。
翌日,两个小姑娘又来了,羞羞答答地牵着手进了“品宣”,庭院里仍旧雅致闲情,昨日那位利落挺拔的姐姐正在第一排的池子边摆花侍草。
“您...您...您这个铺子是...做什么的呀?”小姑娘姓荣,爷爷是承北侯,家族虽说如今已无人在朝为官,但凭借庞大的宗族和祭田营生,也活得很舒坦。
显金放下铜剪子,眯眯笑:“姑娘可以在这儿自己做宣纸,池子里的纸浆水是已配比得当的,您正好两位,两个人拿着竹架子捞纸,随您捞几张都可去里屋焙墙处烘干——您便可得到自个儿亲手做的宣纸了。”
荣小姑娘眨巴眨巴眼。
自己做宣纸?
这是什么玩法儿!
“您若累了,也可进合围的罩屋去,您能用宣纸做做纸扇、纸花灯、纸绒簪花或是小柄伞皆可,亦有茶点、书册与熏香招待,三两手帕交在一块儿,吃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