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带枪。从没侦察过的栓子有些不乐意。
自从有了自己的枪,栓子睡觉时都紧紧地抱着他。爹之前给他说过,枪也有灵性,你对它好,它就听你的话,指哪打哪。李智也说,战士要爱护自己的武器,心里有枪,枪也就能长进你的心里,听你指挥。
两人说的不一样,但意思相同。
栓子的枪是游击队最新的,这两天顾飞成天缠着要借枪练瞄准。栓子舍不得,惹得顾飞很不高兴,骂栓子小气,并赌气不搭理栓子。
栓子也无所谓,不能和顾飞说话,但能和枪聊天。
现在不让带枪,那就只能留下。栓子看看顾飞,低头走过去,双手把枪举到顾飞面前。
“干嘛?”顾飞没好气地问。
栓子说:“我要去侦察了,你替我看着枪。”
“你还找别人吧,我怕给你看坏了。”顾飞别过脸去,又嘟囔着说:“有什么了不起,弄把枪就像娶了媳妇似的。”
“他不是我媳妇,他和你一样,是我兄弟。”说着,栓子站起来,要去找张大年。
兄弟?顾飞慌忙拉住栓子:“行,我给你看着枪。”
“好。”栓子把枪交给顾飞之前,还用袖口擦了擦枪管。
顾飞明白了,栓子比谁都喜欢枪。他接过来,小心抱在了怀里。
栓子扛着一根扁担,扁担头上系着一捆绳子,跟着老孟向山外走了。两人都是老百姓的衣服,大棉袄老棉裤,千层底棉鞋系着带,不过是老孟头戴着破毡帽,栓子没戴帽子,蓬松松头发乱糟糟一团。
成天要么钻山洞,要么风餐露宿,没人讲究,走在路上,就和老百姓没有差别。再有了那根扁担和绳子,让人以为是去山外挑货的小生意人。
走在无人的路上,老孟开始教栓子怎么侦察敌情。就比如现在,不仅摸清据点位置、结构、大概人数,还要弄清他们的火力点,以便让队长决定该怎么打。
侦察的时候,要把自己当成老百姓,别老盯着目标看,装作过路人,用眼睛的余光去观察。
路很长,老孟说完这些,还没走出山林。四周仍没有人烟,老孟又开始说怎么打仗。这是一门学问,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透彻,老孟只是把自己感悟说给栓子听。
打仗和打猎有根本的区别。打猎一般不会受到攻击,而打仗很残酷,你不打死敌人,敌人就打死你。所以打仗的时候,必须反应快。
也就是说,看到目标,必须先开枪,即便打不中,也能吓他一跳,给自己留下次开枪的机会。当然,第一枪就要尽量打中敌人,只要打中,而且不管打中哪个部位,你就赢了。
还有,对敌人不能仁慈,尤其是鬼子。那帮混蛋玩意还不如畜生,咱们的医护兵想救他们的伤员,他们竟然拉手雷。所以,你不能对这帮畜生有任何仁慈之心,就往死里弄。
栓子一一记下。
老孟看看栓子认真的劲头,非常满意。
此次带栓子出来侦察,李智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老孟亲自考察栓子。
栓子两次抢敌人的枪,还一个人跟敌人周旋,听起来惊心动魄,孤胆英雄。但如此壮举,到底是栓子灵光一现,还是真有这个本事,真需要进一步考察。老孟领过兵,又是栓子表叔,由他来考察栓子最为合适。
一个小时后,叔侄俩绕过一座独立的小山坡,走上大路,看到外面的大平原,视野也一片豁然开朗。而前面不到二里路,是新修的炮楼,像在眼里插入了一根钉子,又叫人很不舒服,还不如走在山林的小路上。
再走近些,栓子看到了炮楼顶上站岗的伪军,还有两个。
“别抬头,装作害怕点。”老孟已经把手插进袖口,并低下头,装作匆匆赶路样子。
栓子也赶紧低头,扛着扁担,跟在老孟后面。
脚下的路变得宽敞,可以同时过三辆马车。路呈西北-东南向。西北穿过山林,经过达兴隆镇,然后通往县城。向东南过了炮楼,前面就是马街,过了马街,向南六十里路,是潞河县城。
这里原来是驿道,也就是官道,马街曾是驿站,后来驿站没了,官道也取消了。这条路也就跟着衰落。但今天出奇的安静,走了好一会,不仅没有过往马车,就连走路行人也没有。这不应该,路是没落了,加上修了炮楼,但也不该如此安静,往常这条路还是有很多行人,也有大车经过。
不多时,爷俩就要经过炮楼。栓子就按老孟说的,装作低头看路,而眼睛余光瞥向炮楼。
新修的炮楼距离大路五十多米,全部用石头垒砌而成,高约三丈,里面应该有三层。射击孔很多,光是栓子看到的,就有十个之多。
炮楼周围,挖了一圈圆形的壕沟,很深,也很陡峭,人跳下去,肯定露不出头,也爬不上来。壕沟上面,用土夯了一圈半人多高的掩体,有的还搭上了麻袋。
炮楼北边有几间石头房子,左右两边还搭着棚子,距离还远,看不出做什么用处。炮楼南面,是一片空地,有二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