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一旦知情,哪怕只是一点,绝对走不出这道门。
少年人总有种不符常理的奇怪热忱,觉得自己有义务扛下什么,就一概不让别人插手。更何况,傲竹是不同的。傲竹的事,和她的事没有两样,但玄真子毕竟是“别人”……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到底,便是担心说出口了玄真子也不会伸出援手而已。只要不问,那自己就永远不会孤立无援。问号总比句号要强。
无需多言,第二次计划也失败了。第三次、第四次……全都无功而返。没有自己不担风险就能成功的道理,卜白秋对这点再明白不过。
她开始接一些“脏活”……刚开始只是帮一些鬼魂杀死逃脱官府制裁的凶手,以此换取力量。后来,这个“凶手”究竟是不是真的“凶手”,她也只由自己的心来判断了。
“阿姐,很快了。”卜白秋对傲竹说,“你再等一等,等一等我们就回去。”
傲竹还是说“回去吧”。卜白秋说完,“我不可能放过他”,就忽的闻到一股浅淡的茉莉香味。这附近分明没有种茉莉,现在也不是开花的季节,这香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卜白秋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那座埋葬着无数冤魂的矿山,终于出问题了。先是不断地震,随后引发了许多场不在计划中的矿难。发掘灵石的计划被打乱了,郑长宁供应灵石的对象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黑市之流,并不会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再供不上灵石,就要用身上的其他东西来换。
恶人还需恶人磨,就算是他,也忌惮这些人。是矿山底的冤魂在作祟,时间不等人,已经来不及通知玄真子了,卜白秋终于获得了这个机会,能杀死他的机会。
矿山只有一条通道,一条只进不出的通道。卜白秋站在傲竹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看向黑压压的谷底。那里埋着几千人,还有一个她的阿姐。
郑长宁站在她的身后,轻快道:“赶紧解决吧。”
该被解决的是你。你这个该死一千遍、一万遍的人,凭什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凭什么?!
卜白秋的鼻息陡然加重了。她的耳边,恍然听到无数人或哀切、或愤怒的呼喊:
“救救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凭什么不是其他人??”
“早知道就不来了……早知道……早知道……”
心念一动,一股凛冽黑气陡然从卜白秋手中袭向郑长宁的心口。郑长宁并未躲,只是略有兴味地低头,道:“有点熟悉的气息啊。”
他不躲,是因为这严格来说不算攻击,是一个诅咒——再刻毒的诅咒,自一个虚弱的人口中发出,也是毫无作用。
这是傲竹的诅咒。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郑长宁一掌拍来,眼底并无笑意,慢条斯理道,“放了老的,来了小的。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如此掏心掏肺,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卜白秋并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将他的脑袋拧下来。然而,实力的悬殊太过强大,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弥补。郑长宁略有点可惜地摇摇头,怜香惜玉道:“你何必这么生气?若不是她这么不听话,我也不舍得杀她的。真是一个罕见的女子……我如今还没忘了她的脸呢。”
卜白秋宛如被掀了逆鳞,脱口而出道:“你!去死!!”
“有多少个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郑长宁笑道,“对我说这话的人都死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你呢,也不例外!”
他话音落下,一掌扫过,卜白秋霎时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谷底。这一下把她几乎撞的五脏错位,口呕朱红,视线瞬间便模糊了,根本爬不起来。
郑长宁站在山巅上,道:“只有这样吗?”
不能只有这样。
当然不只有这样!
沉默间,整个矿山开始陷入微微的颤动。“轰隆隆”的声音自地底响起,仿佛几千个人在沉闷地低吟。
卜白秋身下,缓缓蔓延出遮天盖日的黑色瘴气。
我会替你们完成遗愿,我会帮你们报仇,所以,去吧。
她竟一下子将这几千冤魂全都放了出来!
滔天的怨气如一道黑色巨龙,咆哮而来。郑长宁终于稍稍变了脸色,但也只是微微一瞬。
他身上那些价值连城的法器灵宝正尽职尽责地发挥着作用,将此人保护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怨气侵入。肆虐过后,他也只不过是吐了一口血——仅仅是一小口而已。
这不过是他对别人伤害的千万分之一。他却仿佛权威被挑衅,被彻底激怒了,甚至怒不可遏地冷笑着自山巅落下,拽起了她的脑袋,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语气低低道:“你觉得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对吗?”
卜白秋一口血唾吐到他脸上。郑长宁胸口起伏几下,怒极反笑,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把他们放出来,他们就会供你驱使?一起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