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道明闻言惊住, 诧异看着谢祯,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沈濯,忽觉浑身僵硬,四肢发麻, 一时心间百感交集,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将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
“陛下……这……”蒋道明结结巴巴的,有好多话想说, 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祯见此,笑着道:“朕怕再不说, 你又要给阿满找些什么臭鱼烂虾来,平白叫她受气。”
蒋道明这才从万分的震惊中,找回自己的脑子,向谢祯行礼道:“陛下,臣那姑娘自小顽皮,性子又倔,怎么会入了陛下的眼?而且就她那性格, 实在是进不了宫,恐怕日后也无法跟其他娘娘们和谐相处, 她实在是不配入陛下的眼。”
蒋道明这番话, 还真不是故意贬低自家姑娘,他是真不想叫女儿进宫。
纵然他不喜阿满习武,但阿满爱习武是事实, 这般性子, 日后进了宫, 她不得憋屈死。
而且皇帝, 日后会有三宫六院, 他怎么舍得叫女儿与那么多人共事一夫?他就想给女儿找个不如他家,他能弹压得住的,娶了自己姑娘之后,若是想纳妾都得看他脸色那种夫婿。而皇帝,怎么可能看他脸色,他见了都得跪下。
还有阿满那个性格,往日同京里一些贵女都不能好好相处,经常起冲突,日后如何能在后宫里生存?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悄无声息地死了都不知道。
他绝不能叫阿满进宫!
念及此,蒋道明直接单膝落地,对谢祯道:“臣斗胆,请陛下熄了心思。臣那女儿,陛下您也见过,她醉心习武,实在不是陛下良配。”
谢祯听完蒋道明的话,自是明白了他的担心。弯腰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道:“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皇帝亲自伸手,蒋道明只好先站起身来。一旁的沈濯大气都不敢出,只安静地听皇帝和蒋道明说话。
谢祯收回手,对蒋道明道:“朕说过,你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女儿。将军,这些时日,朝政上的变化,想必你都一一看在眼里。”
不是说阿满的事吗?怎么又提起了朝堂?蒋道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回道:“臣都知道。”
谢祯唇边含着缱绻的笑意,眸色也变得格外柔和,神色间是满满的欣赏,他对蒋道明推心置腹道:“将军,朕御极之初,面对的是一个流寇遍起,国库空虚的大昭,当初的大昭有多难,你身为朝臣,一清二楚。朕当初在你府上习武,意外结识了阿满。是阿满告诉朕,光禄寺卿与少卿的贪污一案,是她救了周怡平庄上的百姓。”
蒋道明闻言愣住,什……什么?陛下说的,是自己女儿吗?
谢祯接着道:“也是因为她,朕才知道户部侍郎背地里做下的勾当。同样也是因为她,锦衣卫指挥使赵元吉案才浮出水面。若不是阿满,朕最仰仗信赖的锦衣卫还在欺上瞒下,朕仍然在做一个耳不聪目不明的皇帝。”
蒋道明怔怔地看着谢祯,神色间写满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陛下口中所说之人是自己女儿。
谢祯神色感叹,继续对蒋道明道:“如若没有阿满,臣已经听从建安党之言,彻底清理了阉党旧臣,会彻底被建安党人架空皇权。”
“还有晋商叛国大案,你可知是谁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中救出最关键的证据,让晋商浮出水面?”
蒋道明想摇头说不知,可他脖子僵硬,只向右侧动了一下。莫非……
谢祯点头道:“没错,还是阿满。是你的女儿,蒋星重。”
谢祯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对他道:“如今的大昭,国库有了银子,陕甘宁百姓得救,流寇之祸得以解除……大昭如今越来越好,无数官员、宦官都功不可没。可是将军,最关键的证据,最关键的线索,却都是阿满告诉朕的。”
谢祯伸手,按住蒋道明的肩头,无比认真道:“若无阿满,便无今日的大昭。”
蒋道明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女儿有改变一国之运的能耐。她只有十六岁,她从未接触过朝政,这些事她怎么可能做到?他无法相信。
蒋道明对谢祯道:“可是、可是陛下,臣的女儿,一直在穆尚宫府上学规矩,她如何做到这些事,根本不可能……”
谢祯笑道:“她根本就不在穆尚宫府上。”
蒋道明诧异看向谢祯,谢祯笑着解释道:“穆尚宫是朕安排,朕只是想了个法子,将阿满从你眼皮子底下接了出来。她现在是东厂掌班,京营提督蒋阿满。”
蒋道明忽地想起那日饭桌上,蒋星驰说朝中有个和阿满小名和姓氏相同的太监。蒋道明彻底怔住,那个蒋阿满,竟然真的是自己女儿。
一旁的沈濯深深抿唇,霎时间羞愧难当,原来蒋姑娘是京营提督,他居然还那般颐指气使地跟蒋姑娘说话,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
这一刻的沈濯,忽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那点品级,当真不值得骄傲。他更不该,将见姑娘当成毫无见识,任人拿捏的柔弱女子,没有